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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说谁是狗,赵慕予想,应该没人能比得过江舟池。
曾经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咬痕不计其数。
但有一枚永远留在了她的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以刺青的形式。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有着疯子的底色。
如今他又提起这件事,平缓的语气下是压抑的情绪,问她“他知道你这儿也有半圈牙印吗。”
这句话里的每个字赵慕予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她那混混沌沌的大脑才恢复运作,将话里的“他”和她那不存在的“男朋友”之间划上等号。
丢失的理智也终于回了笼。
可胸口的疼痛还未消散,交织着难以启齿的羞愤,最后汇成一股冲动,以至于赵慕予恢复清醒的第一反应是挥起右手。
然而这一巴掌最终没能落下去。
因为她越是生气,江舟池越是变本加厉。
赵慕予想起过往的种种教训,缓缓收紧了五根手指,攥成拳头,垂放在身侧,不再傻傻地给江舟池任何情绪的养料。
至于男朋友的事,她也不打算再解释,将错就错下去,冷静回道“他知不知道关你什么事。”
赵慕予的本意是想让江舟池少管她的事,但这话在旁人听起来,更像是她对“他”不加掩饰的维护,不允许别人说一点儿“他”的不是。
话音一落,江舟池抬起了头。
他细细摩挲赵慕予后颈的手指滑落到颈侧,微微粗糙的指腹按住跳动的血管,像是在感受她的脉搏,又像是在提醒她。
如同一头伺机而动的狼,一旦不顺心,就会一口咬上猎物的脖子。
赵慕予并不害怕,只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可是,和这个充满压迫感的动作不同的是,江舟池再次开口时,语气不再像刚才那般风雨欲来。
他埋在她的颈窝,轻轻蹭了蹭她,同她低声抱怨道“我以为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乍一听,有种受了别人未经他同意,擅自触碰了连他都舍不得拆开的礼物的委屈。
赵慕予一个没留神,差点又被这份装出的可怜迷惑住。
幸好她吃亏上当太多次,终于长了记性,保持头脑的清醒,嘴上一点儿没服软,不屑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如果这也算秘密的话,那我和我男朋友之间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秘”
她一向对纹身的事闭口不谈,现在反而希望自己哪天可以丢掉羞耻心,告诉第三个人这个秘密。
当然了,此时此刻的她还做不到,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算交代更多自己和“男朋友”的相处细节,来完善“男朋友”的形象。
可话没说完,脖子突然针扎般地疼了一下。
又一下。
赵慕予吃痛地紧皱着眉,被迫停下只说了一半的“故事”,忽然觉得刚才没被手机砸到的那份痛意这会儿全
被江舟池还了回来。
这一次,她是真的忍不了了,条件反射地伸手推开可恨的疼痛制造者。
谁知刚抬起手,便被江舟池握住了手腕,颈间的那阵疼痛也随之被一股温热轻柔裹覆。
一下,又一下。
镇痛安抚的同时,还未彻底褪去喑哑的冷淡嗓音再次响起,在她耳边低哼道“又撒谎。”
“”
赵慕予挺直的脊梁骨软了一下。
她不知道江舟池是单单看出来她的某句话在撒谎,还是看出来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谎言,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露出了破绽。
但她没打算就这样承认,信念感很强,继续演“爱信不信。”
她还记挂着找小狗的事,说完,用全身上下唯一自由的腿踢了江舟池一脚,没时间再耗下去“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现在麻烦你放开别人的女朋友。”
最后几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只为了提醒某个毫无分寸感的人,她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江舟池听出了这层意味。
这一回,他破天荒地变得好说话了,如她所愿,往后退了半步,放开了手。
赵慕予总算松了口气。
只不过当她越过江舟池,刚往门口走了一步,门外的电梯门突然打开了。
紧接着,传来丛涵的大嗓门,应该是在发语音消息,嚷嚷道“朋友,小耶耶我在楼下找到了啊,你和赵慕予可以回来了。”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楼梯间里“叮”地响了一声,简直就是对丛涵的完美回应。
赵慕予立马停下脚步,在黑暗中回头瞪了一眼掉链子的江舟池。
她不敢想象,要是她现在这个鬼样子被丛涵看见,对方那颗从小看少女漫的脑袋会脑补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故事,只得被迫暂停前进,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不幸的是,丛涵好像听见了楼梯间里的动静。
原本朝家门口走去的脚步声正在逐渐朝他们靠近,最后停在了楼梯间的门口。
而后,安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丛涵伸了个脑袋进来,举起打开电筒的手机,一边往里面探照,一边喊了声“江舟池”
回答他的只有盘旋的回音。
两段楼梯之间的平台上也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一无所获的丛涵一阵奇怪,挠了挠头,嘴里嘀嘀咕咕着“难道是我听错了”,又把手里的电筒往下面的楼梯晃了晃。
明晃晃的光线像初学者的枪法,在墙上地上胡乱扫射着。
而被暂时忽略的拐角后。
第三台阶上。
赵慕予屏气凝神,差点没把自己憋得背过气去,心里恨透了江舟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见不得光的体质,每次和他在一起,都会遇上这种像做贼一样的破事儿。
反正只要丛涵再往里走,那她就直接跳下台阶,装作故意躲起来吓他的样子。
就算被笑话幼稚,也好过被发现和江舟池躲在这里偷鸡摸狗。
赵慕予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电筒却在这时突然停止了乱晃。
大概是确实没看出什么蹊跷10,丛涵没有再继续向前探索,关上安全门,退了出去。
尽管如此,赵慕予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直到听见丛涵又给江舟池发了一句“1701的门关了,我先回1702了啊”,随后走廊上传来关门声,她才放心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吵闹了一时的空气重新安静下来。
和惊魂未定的赵慕予比起来,江舟池从容淡定得仿佛和她经历的不是同一件事。
他背抵着墙,等她缓过来后,无聊地踢了踢她的脚尖,声音好像被困住了,听起来有些闷,叫她“别人的女朋友。”
赵慕予高度紧张的神经刚放松下来,大脑还没有恢复运作,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个充满嘲讽色彩的称呼是在针对她。
“干嘛。”她没好气道,知道江舟池这是在借机嘲笑她刚才的话。
“请问你可以对我这样”江舟池语速缓缓,说到关键处,思忖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寻找恰当的形容词,“上下其手吗。”
赵慕予“”
一听这话,她的注意力从外界转移到江舟池的身上。
刚才情况紧急,她只顾着躲起来不让丛涵发现,没想那么多,这会儿才发现,原来她一把拉着江舟池冲上楼梯后,不仅把他压在了墙上,而且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还伸进了他的裤袋里,拨下手机的静音键,防止再出什么岔子。
单就这个姿势而言,她确实是在对他上、下、其、手。
可是,比起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她现在的行为简直算得上是舍己为人的正人君子吧。
成天就知道小题大做。
被泼脏水的赵慕予一肚子气,撇了撇嘴,冷嘁道“谁稀罕你的上下啊。”
说完,她放下捂住江舟池嘴巴的手,那一只也从裤袋里拿出来,却好像在里面摸到了什么东西,又立马重新伸进去,一通乱搅。
整个空间里立刻响起金属碰撞的声响。
赵慕予微微一愣。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串金属应该是她家的钥匙。因为挂在上面的钥匙扣摸起来和她前几天刚换的侧耳倾听的周边一模一样。
江舟池这次没再强调赵慕予的行为有违“别人的女朋友”的身份,任由她的手在自己的裤袋里胡作非为,想象着她此刻的表情。
一定是既意外又纠结,纠结到底要不要和他道谢。
在无边无际的沉默展开之前,江舟池先开了口,主动终结了她的纠结“不用谢。”
赵慕予“”
她确实应该好好谢谢江舟池。
毕竟她出门连手机都忘了拿,更别提钥匙了。要不是他记得给她带上,她今天不知道又要被关在门外多久。
拿回对她至关重要的钥匙后,赵慕予好声好气地回了江舟池一句“谁要谢你了”,便丢下他,大步走出了楼梯间。
江舟池没跟上去,被独自留在又窄又黑的台阶上。
没过多久,被调到静音模式的手机又一连振动了几下,涌进来好几条新消息。
他却没兴趣看,摸出烟盒,咬着烟,低头点燃。
跳动的火苗在寡淡的眉眼间转瞬即逝,而后化作唇间的一抹猩红,只堪堪映亮眼底浓烈的欲望。
千里之外的银河市。
位于市区的不止娱乐公司。
平日最清闲的公关部难得忙碌了一次,不光忙着处理昨天大半夜的微博事件,还忙着把那些爆料路演视频里提问女生正面照的帖子压下去。
前者是公司决定,后者是江舟池的意思。
章宇站在走廊上,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来公司三年了,终于有机会看看咱们公司公关部的实力了”
刚说完,身后传来一道冷言冷语“那还不是托了你老板的福。”
话音一落,章宇立刻转身问候“秦总早上好”
秦山“没你老板好。”
章宇“”
秦山“他人呢。”
章宇“还、还在云城”
秦山一听,一副欲骂又止的表情,最后忍了下来“电话打通了吗”
“没有”
“继续打。”
“好的。”
章宇赶紧拿出手机,一边继续拨打江舟池的手机,一边跟在秦山的后面走进办公室,好奇问道“不过秦总啊,我老板之前不是从不在意这些空穴来风的绯闻吗,这次怎么这么反常”
其实不止是绯闻。
就算是被水军大面积黑,被造各种离谱的谣,他老板也向来是从不理会。
当然了,不是因为他老板有多大度,而是因为压根儿不在乎。
可粉丝们在乎啊,所以经常有人在工作室的微博下面骂公司是废物,不作为。
而秦山呢,虽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大概能猜到原因,冷哼道“怕有人嫌他脏,嫁妆送不出去了呗。”
章宇“”
神秘的“嫁妆”又出现了。
章宇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问问他老板的那个贞操嫁妆到底是要送给谁,谁知放在耳边的手机这时突然被接通。
他只得闭上嘴,先把手机递给秦山。
秦山一看,接过手机,清了清嗓子,刚才还写满脏话的一张脸转眼变成和蔼笑脸,问道“我的祖宗,在忙什么呢。”
章宇“”
刚进公司的时候,章宇就听秦山经常提起,当年正是因为他慧眼如炬,发现了江舟池这只潜力股,并经过他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江舟池才同意进入娱乐圈。
后来合约到期,他们一起创立了如今被奉为造星厂的
不止娱乐。
明面上,秦山是公司老总,实际上江舟池股份更高,只不过他对拍戏以外的事没兴趣,所以平时都是由秦山管理公司。
一开始章宇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但现在愈发怀疑,当年秦山对江舟池恐怕不是苦口婆心的劝说,而是苦口婆心的哀求才对。
电话另一头,江舟池掐灭了燃尽的烟,走出楼梯间,回道“忙着追别人的女朋友。”
秦山“”
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他的祖宗脑子出了问题
这句疑惑秦山差点脱口而出,幸好被及时咽了回去。
他分得清轻重缓急,先处理眼下更紧急的事,大吐苦水道“我不管你是追别人的女朋友还是男朋友,您老人家下次作妖之前,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提前想解决方案也好啊。你现在这样让舒芷下不来台,元导已经对你有点不满了。他可宝贝舒芷这个外甥女了。要是他打电话来问我,你让我怎么办”
和秦山的一筹莫展不同,江舟池不以为意,嗓音比平时更冷淡“好办。”
秦山“”
江舟池“把我的戏份删了就行。”
“删什么删你别小题大做啊不就传个绯闻而已。难道你没这些绯闻,你那小青梅就喜欢你”
别人磕头烧香求都求不到的机会这祖宗说不要就不要。
耍大牌的谣言就是这样来的。
秦山被气愤和着急冲昏头脑,一时间说话没了遮拦。
而口不择言的结果就是,他的话连一半都没说到,就被挂断了电话。
秦山的脸顿时又变成脏话脸。
一旁的章宇见状,不怕死,上前八卦道“秦总,你刚才说的小青梅是谁啊”
秦山斜瞥着章宇,面无表情“我祖宗的祖宗。”
章宇“”
回到1701,赵慕予第一件事是去浴室换下衣服,顺便洗了个澡。
本来所有的不愉快都随着水流一起流进了下水道,可等她穿好衣服,擦干镜子上的雾气时,看见了自己脖子上那两颗新鲜的草莓印。
一想到这玩意儿得好几天才淡得了,赵慕予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情就又有了变糟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