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天边已经看不见夕阳的轮廓了,只有一些遗漏的微光支持着两人看清脚下的路
快到地方,陈列又看到门口围着一群人,这次人更多了,不仅有上午看到的,还有一些新来的人
姥爷走过去给他们打声招呼,就进屋了,让陈列就站在院子里,不要随便走动
屋里有一群人在小声地交流,姥爷走过去跟其中一个人说话,这人跟上午的张建军长得十分相似,只是看起来年龄更大一点,应该是张建军口中的大哥张建国
姥爷跟张建国交谈了一会儿,支动屋里面的人一起搬动东西
正屋里摆着的桌子,椅子都被拉到一边,只留下了一张靠墙放的长桌
长桌又高又细,贴墙而放,上面摆着一张去世老人的黑白遗像
陈列,看见有一个人拿了一个铁盆子放在长桌前面
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汽车鸣声
姥爷跟屋子里一群人都出来了,陈列也站过去看
只见一辆长长的面包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几个人,全都戴着白色的袖套
老人的大儿子张建国上前交涉
陈列离得远,只能隐隐看到他们说话的神态动作,听不清讲的什么
不过车上的人很快又坐回车上,只留下一个人跟着张建国一起进到院里
老爷也进来了,拍了拍陈列的肩膀,小声说
“你先在外面好好站着,等一会儿喊行礼的时候你再进来”
没等陈列回答,姥爷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陈列看向屋里,刚才的铁盆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两条长席
没过一会儿,一群哭哭啼啼的妇人就进来了,这里面既有老太太,也有去世老人的两个儿媳
老太太跟两个儿媳就站在铁盆的旁边,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的黄纸
陈列见姥爷站在正屋门口,神色肃穆,等妇人在长席前面都排列站好后,用低沉的声音喊道
“哭!”
一群妇人顿时跪倒在长席上面,放声痛哭
老太太给两个儿媳一边哭一边往铁盆里撂黄纸,黄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点燃了,在老人的遗像前熊熊燃烧
哭声很大,即使陈列在院子里站着,也被震得耳朵疼
陈列也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能干什么,他的双手在外套的兜里扭来扭去,有些不自然
他看的出来这些人都是真心哭的,可能是老人生前确实令人尊敬
但是这跟他却没多大关系,陈列站在这里,始终像个外人
陈列看向老爷,姥爷仍然是那副肃穆的样子
陈列看得出姥爷也很伤心,但是老家丧礼的规矩,好像没有让男人哭这一项
所以即使在场的,老人的两个儿子和其他的一些亲人心情再悲痛,也只能伤感的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妇人们的哭声,似乎长席上的女人们已经替他们宣泄了情绪
妇人们已经哭了好一会儿,姥爷再次喊道
“停!”
一些妇人开始慢慢地止住了哭声,包括老人的两个儿媳,只有老太太还是在放声大哭,似乎她并没有听见或者她听见了也不想停止
老太太旁边的大儿媳拽了拽老太太,老太太则是扯开她的手,仍然用尽全力的哭着
这一声“停”,并不是不让妇人们哭,而是怕逝者的家属太过悲伤,伤了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像老太太这样的,年龄本来就大,如果因为悲伤过度而出了什么事,岂不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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