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的上官玉正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听到有人叫他,才从迷茫之中清醒了几分。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呆滞的走去。
越靠近王予,上官玉的脚步越慢,似乎他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却没有勇气去面对。
“你杀还是我杀?”王予紧要牙关,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问道。
“我来。”上官玉沙哑着声音,看向了刚刚还在狂吠的大狗。
大狗也仿佛感觉到了一股杀气,“嗯,嗯”的连续低声的往后缩着身体。
良山。
这是彭琪第一次遇到上官玉的地方。
那时彭琪还很小,上官玉记得那一年他也才十八岁,也正是那一年刚刚走进了江湖,结拜了陈梁为大哥。
他感受的到彭琪的目光,却为了不让大哥难做人,毅然的离开了泰州,去了很远的离州。
这里离陈家庄已经有五六十里路程了,此地有一个天然的山洞,也是彭琪和上官玉渡过十几天美好岁月的地方。
那一天上官玉一些还记得他大哥对他的叮嘱,让他好好的牵制住大嫂,只因在他大哥的口中,彭琪就是一个悍妇,不通礼数还娇生惯养,刁蛮任性。
事实如何,其实都在旁人的嘴里,上官玉那时若是聪明一点,或许现在又是另一种可能。
也是这个地方给他见到了“破烂王”金无用,说是被救也不恰当,只是没法在进行两人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上官玉没想过这一别竟然成了永恒。
现在山洞已经被封住了,里面就葬着上官玉原来见到就想要逃离,而现在却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那个女人。
洞口之外没有树碑立传,上官玉觉得彭琪应该不会喜欢,这个大咧咧泼辣的女人,或许最喜欢的还是他的陪伴。
命运的变化,实在太过神奇。
王予正在见证着这一切,随即又想到了他用不光彩的手段弄到的几个女人,心里就是一阵温暖。
他见到了人性的丑恶,也看到了一丝人性的光明,这一刻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的回去了。
美人小火炉,下棋喝陈酒。
又或者给她们画眉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我有没有求过你一件事?”上官玉早已哭的够了,双手上的泥土还在,洞口却已经被大雪覆盖,看不出一点被掩埋过的痕迹,来年春天这里就会被绿草淹没。
王予一怔道:“好像没有。”
上官玉道:“我知道你诗词写得好,替我写一个给她的。”
王予忽然有些头痛,果然有了感情的人,无论男女都是不可理喻的,悼念亡妻的诗词很多,但人家不是你老婆好不好,写出来也不应景。
当然这些话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上官玉等了半会也没等到王予蹦出一个字来,疑惑的转头看去,只瞧见王予把自己的头发都弄乱了。
“想不出来就算了,我也知道你的水平有限。”上官玉不客气的说道。
王予被说的一愣一愣的,道:“不错,学会开玩笑了,你不知道我都快被你这几天死人脸郁闷坏了,我给你说。”
上官玉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一振衣袖道:“我要走了。”
王予道:“去哪里?”
上官玉道:“她说这一辈子没有出过泰州,我想带着她去看看。”
王予道:“你是认真的?”
上官玉笑道:“难道你以为我在骗人?”
王予道:“好吧,去看看也好,说不定咱们那一天也会在外面相逢呢。”
上官玉道:“说来奇怪,我在离州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投缘,没想到如今要走了只有你一人知道,也只有你一人送行。”
王予道:“谁不是呢,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朋友,谁知多了你一个。”
上官玉道:“保重。”
王予道:“保重。”
风轻了一些,雪也飘得柔顺了一些。
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两人的离别祝福。
一声声的“保重”之中,两人头也没回的各分东西。
上官玉去了远方,他想要踏遍山河,只为彭琪喜欢。
王予回到了青石镇,宅在家里,有美人相伴,若是江湖一直平静,波澜不兴,或许他能一直住下去。
而上官玉和彭琪的故事他只藏在的心里,谁也没有告诉。
大雪之中,除了归家的人,还有两个逃亡的人。
严持和钱开来这一对苦命的兄弟,已经被“天诛”追杀了很久了。
最凶险的那一次,是由紫竹林的少主解决的,而这一次,却没有人能给他们分担一点压力了。
“这样的日子,咱们还能坚持多久?”钱开来身上的衣服造成了乞丐装,身上的伤口也多的数不清了。
最新的一道伤口,从左胸膛贴着心口穿透了背心,血痂刚刚结上。
严持的气质真的如同一柄磨砺出来的宝剑,端正的坐在雪地里,长剑就平放在膝盖上望着远处。
视线所及都是风雪,他却似乎能看到风雪之后的人,这也是他们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不用多久了,那人好像退走了。”
钱开来二话不说,解开身上的包裹,拿出一块薄饼混着冰雪“咔嚓咔嚓”的吃个不停。
三两口就以下肚,此时才递给了严持一个道:“抓紧时间快吃,不然一会他们再追上来,连吃饭的机会都不会给咱们。”
严持一只手接过咬了一口,干硬没有一点滋味,却很能填饱肚子。
他嚼的仔细,似乎能从其中扎出最后一点养分,若王予见到现在的严持,一定会惊讶不已,只因一些传记之中记载的剑客,似乎都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