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秀芝蹲在院子里用力洗着红薯。
这年还没过完,村里谁家不是吃白米饭,唯独她们家吃蒸红薯!
吃红薯也就算了,为了多吃几口,婆婆连皮都不让削。
邓秀芝的娘家在比王家更深的深山老林里。
当初媒人去她家提亲时,她父母想,林家虽住在大山里,但靠近大山口,地理位置比他们村要好,也比他们村富有。
林家又是从城里来的,肯定不会搓磨儿媳,于是把她嫁给了林雄。
指望她从此过上好日子,却不曾想,林家除了林麦,没一个会种田的,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她娘家。
不是看在林雄对她和两孩子好的份上,她早就郁闷死了。
听到婆婆问压岁钱的事,邓秀芝没好气道:“我收了,咋啦?”
林麦给大狗兄弟买弹珠的几分钱婆婆全都抢走了,邓秀芝又怎会把两块钱的压岁钱留在两娃手上,那不是等着婆婆抢吗!
孙桂香见邓秀芝语气不善,心里更添堵。
可是对媳妇不能像对林麦那个小贱人,非打即骂。
她夫妻二人老了还得靠媳妇儿子养老,不能和媳妇闹得太僵。
儿子对媳妇言听计从,和媳妇关系处得不好,等老了,媳妇不让儿子给她夫妻两个养老咋办?
孙桂香只得耐着性子道:“秀芝呀,把那压岁钱交给我保管。”
邓秀芝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我这个当妈的又没死,又不是傻子,咋就不能替我两个娃保管压岁钱,非要交给你保管!”
孙桂香被怼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这个儿媳完全把林麦挑拨的话全都听进了心里,不然不会这种态度和她说话。
孙桂香语重心长道:“秀芝啊,咱们做人不能鼠目寸光,得往长远看。
妈也知道为了蓜蓜委屈了大狗二狗,让你心里不痛快。
可是蓜蓜以后发达了,你们一家也跟着沾光。
你可不能被麦子那个小贱人挑拨了,和我们离了心。”
邓秀芝冷笑:“就凭林蓜那稀烂的成绩,她怎么发达?”
孙桂香表现得十分有耐心:“我实话告诉你吧,蓜蓜已经和她班一个爸爸是县食品厂的厂长的男生好上了。
将来蓜蓜如果能够嫁给那个男同学,就能借助她公公把你夫妻两个弄到县城食品厂上班。
从今以后你们一家人就是城镇户口,不比在乡下当泥腿子强?
所以你把那两块钱压岁钱交出来,我好给蓜蓜扯料子,做件好看的春装。
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蓜蓜打扮得漂亮,那些家庭条件好的男生才会注意到她。”
说罢,眼巴巴地看着儿媳妇。
当邓秀芝听到有机会把他夫妻两个全弄到县城食品厂当工人,不是没有一瞬间的心动。
可是八字没一撇,就想骗她两娃的压岁钱,她可不干!
林蓜说她跟食品厂厂长的儿子好上了。
三年之后人家不娶她呢,两娃的压岁钱不是被白白骗去了吗?
因此没好气道:“除非食品厂厂长的儿子明天就跟大姑订亲,不然我绝不会交出这两块钱给她买料子做新衣,我两个娃还穿得破破烂烂的哩!”
孙桂香见自己费尽口舌却没能说服儿媳,只得作罢。
心想,等过两天男人和儿子从城里回来再向儿媳要那两块钱。
一想到男人和儿子,孙桂香心里莫名紧张。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她还是很怕,怕她夫妻俩有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