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粗人,却也知道葛恬是一个可怜的姑娘,和自己的儿子一样,命途多舛,两人才有共情。
这种共情容易转变成其他不可控制的东西,继而间接影响到儿子的学习与未来。
站在丁父的角度,他认为自己没做错。
就如同葛恬外婆站在自己的角度,不认为自己有错一般。
丁父不会知道,那封信是足以支撑葛恬坚强活下去的曙光。他当然意识不到自己是杀人凶手,更不会相信,自己成了伤害儿子最深的人。
人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问题,总是把别人的思想与情感视若粪土,因此这世上因“好心”酿成的悲剧数不胜数。
丁承望出院那天,正好是他初三学年开学的两星期后。
时令已经入秋,入眼的一切都在缓缓凋零。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也如凋零的花儿,沉睡在了苍凉的坟包下。
当天丁承望在家里大哭大闹,甚至多次对父亲出言不逊,直至怒火攻心,使得好不容易控制下来的病情再次恶化。
丁承望又进了医院。这一次他的眼里没了光,不指望康复,不期待出院,宁愿就在这充满药水气味的病房里永远沉睡。
可是大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很厉害。他们把他照顾的很好,即使他心里不情愿,他的病情仍在逐渐好转。
时间来到十一月,丁承望的身体再次康复,出了院。
他接受了葛恬死亡的事实,不再找父亲吵闹,只想去她的坟前,好好吃顿饭,聊会天。
所以他来到了这家又脏又臭的饭馆,碰到了这个自称姐姐,实际上和神经病没有太大区别的可青青。
听完丁承望的故事,可青青的脸上尽是悲伤与惋惜,轻叹着说,“你们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但是好在你遇到了我,我可以帮你。”
丁承望摇头,“我讲这个故事给你听,只是单纯地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我不指望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当然你也不必觊觎我的任何东西。”
可青青的细长睫毛一颤,敏锐地意识到,丁承望好像洞悉了她的心思,知道她不怀好意。
这时可青青点的蛋皮饺子被店老板呈上餐桌。
蛋皮金黄酥脆,泛着油亮的光,蛋皮的包合位置,隐隐流出肉馅的油脂,散发馋人的香气,刺激着人的食欲。
可青青夹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一边享受美味,一边诱惑说,“如果我可以带你回到葛恬姑娘还活着的过去,你还这样想吗?”
丁承望的漆黑眸子微微颤动,片刻后轻轻摇头,“不用了。”
可青青张合着满是油污的两唇,惊讶问,“你是不相信我,还是根本就不想再见葛恬?”
丁承望说,“我相信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笃定你拥有非常特殊的力量。我也很想再见葛恬一次,可是生与死的冰冷界限,不是凡人可以打破的。”
这一刻,可青青莫名感觉丁承望高深莫测,自己在他面前反而显得有些幼稚。
她有些恼怒,心想自己堂堂高阶空虚者,在一个普通的小屁孩面前,居然落了下乘,这无疑是奇耻大辱。
于是她眉梢一横,凶巴巴质问,“姐姐好心带你去弥补遗憾,你就一点也不心动吗?”
丁承望摇头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心。”
说话间,店老板已经把丁承望的蛋皮饺子打包好。他付了钱,接过袋子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