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寿王绕过地上的血泊,快速地离开了密室。
即使恨意再深,悲伤再切,当药瘾发作之时,祝绝仍毫无理智,不断跪地哀求着,哀求霍远能怜悯他,求王爷放过自己。
霍远尽管眼睛里满含热泪,但他仍然什么都没做,只是依照命令在祝绝自残的时候阻止他。眼睁睁看着祝绝像一条在沙漠里垂死挣扎的鱼,疯狂,痛苦,喘息,安静。
三天结束的时候,祝绝已经完全不能自己站立。他被霍远架住一只胳膊,每走一步阶梯身子都会一歪。他的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他的眼睛似乎已经看不见光明,他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若梅早已冷却的尸体,苍白孤独地坐在密室的角落里。
“背他回去吧。”寿王见状只是道。
霍远临出门之际,寿王赶上来,把披风披在祝绝身上,又细心为他系好带子,戴好兜帽。
这三天发生了很多事。
那个刺客伤得不重,第二天就清醒过来,而在地牢里的敖正炎却在同一天自尽了。之后,那个刺客又莫名其妙地从地牢里消失不见。两项重大疏忽,寿王大怒,地牢的看守又遭了一回殃。主要负责人不仅被打了板子,罚了俸禄,还被贬为普通侍卫。
“真是多事之秋啊。”韦若君叹息一声,看了一眼世子的院门,转身回了掬星阁。据说世子感染风寒,她已经是第三天前来请见,却又被霍远给挡了回来。世子如今这般对她,她已经接受自己失宠的事实,只望能在尘埃落定之前不被逐出王府就好。
祝绝其实完全不知道韦若君请见的事,他虽然并没有感染风寒,却比风寒更严重。断药三天造成的损害太大了,加上若梅之死,他一直在床上噩梦连连,冷汗不止,根本无法入睡,黑眼圈重的就像一只熊猫。他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好像惊弓之鸟,听到一点动静就浑身发抖。
霍远一直在屋内照顾祝绝,他不敢假手于人,所有的侍卫婢女都被他挡在了屋外。别说韦若君,连郡主前来都没能见哥哥一面,气得她和霍远大吵一架,去找王爷告状。至于王爷怎么安抚郡主,就不是霍远要操心的了。
直到崔瑾到来,这种局面才改变。
崔瑾带来了一个油纸包裹,包裹一打开,一股葱油饼的香气便在屋内四散开来,这饼子显然刚做好不久,还冒着丝丝热气。
“伯母在我临走前嘱咐我告诉小绝,要乖一点,别给世子添麻烦。”崔瑾把饼子捧到祝绝面前,笑容满面地说道。
祝绝低着头,手死死抓住被子边,一言不发。
“这饼子你真的不要么?若是不要,我就喂狗了。”崔瑾道。
见祝绝还是不说话,崔瑾脸色一沉,看向霍远道:“既然如此,把药端过来吧,反正只要有这张脸在,即使是木偶,也能发挥作用的。”
霍远眉头一挑,突然插嘴道:“世子,属下全家遭难的时候,也是心死如灰。可他们无论如何痛苦死去,死之前对我的愿望都是,好好活着。世子,有人对你说过这句话么?”
祝绝一愣,若梅临死前的话回响在耳边,那人趴在肩上的温柔触感仿佛依然留存。他突然就不抖了,祝绝伸出手接过葱油饼,撕下一角在嘴里缓缓咀嚼着,动作优雅自如,好像在吃一块精致的糕点。片刻后,祝绝莞尔一笑道:“小舅放心,鸿儿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