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啰嗦,这群金匪清兵从遭遇地龙,再到全军覆没成为这地龙的腹中之食,实际上也不过堪堪是几个喘息而已。兴许是太长时间没吃过这么多的活人,眼下这一片死寂的狼口岗子上,就只剩下了那么一只硕大的蚯蚓,正懒洋洋地横在地上,浑身上下的暗红色环节,都在有规律的一张一弛,似乎正在消化着刚刚入口的美味。
梁布泉眼见这地龙此时正是警惕最弱的时刻,掏出了刚刚削好的木箭,搭上了就地取材做好的弩机上头,找着地龙的脑袋“咔嚓”就是一下。只是无奈这巨虫的体型实在太过庞大,小小的一只木箭刺在地龙的脑瓜子上头,就连它外面的那层虫皮都没办法打穿。这地龙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挠了痒痒,缓缓地抬头环顾了一圈四周,又懒洋洋地把脑袋垂了下去,巨大的身躯缓缓蠕动,眼瞅着就要将自己重新埋进土里。
机不可失,这一遭要是把地龙给放回了土里,那无异于是纵虎归山,梁布泉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会暴露在这地龙的眼皮子底下了,一个翻身跳上了身后的那颗大石头,又在弩机上头搭上了一只弓箭,外头瞄准,正要扣动弩机的时候,他的脚下也紧跟着就是一阵晃动。
随后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了一般,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一切已然是座由伴金石和无数黑土所搭建而成的碃道了。
刚刚的一摔,似乎把他全身的骨头都给摔散架了。梁布泉是紧咬着后槽牙又抬起脑袋,朝着天上看了一眼,一口几尺见方的天井,就这么悬在他的脑瓜子上头,纵身将近一丈多深,左右两边则都是浑然天成的地下隧道。
他晃了晃脑袋,有不可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倒是觉得自己的大腿里子生疼。
“老子还活着?”
腰上的鹰嘴匕首还在,梁布泉扶着墙,沿着隧道向前走了几十步,顿时又觉得一股说不上来的腥臭味,顶得他的鼻子都没办法呼吸,“前头……有东西?”
唧唧喳喳的嘈杂之声不绝于耳,梁布泉在朝着前面定睛一看,只见幽深逼仄的隧道尽头,数以千计的黑亮眼睛,仿佛是遇了春风的鲜花一般,次第张开。
“这他娘的是耗子窝!”
想起在金得海的宅子里遇到的那一大片鬼耗子,梁布泉就在心里面是一个劲地发毛,这下他就是再傻也能想明白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想找着的驭鼠人,恐怕就在这附近,这群耗子,包括自己为啥从狼口岗子上一下又掉进了洞窟里头,完全都是拜那人所赐。
只听这梁布泉“妈呀”一声惨叫,扶着墙根一瘸一拐地转身就跑,身后是潮水一般的耗子声,两条腿的又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更何况他在刚刚还好巧不巧地摔折了一条腿?
眨眼之间,数以万记的老鼠就把他给活活地压在了地上,鼠鸣不绝,他想要掏刀,可伸手却只能抓着这群大耗子肥硕的身体。
“我日他个奶奶的,没成想到头来,还得死在耗子的嘴里头。”
这隧道里面本来空气就不够充足,再加上一群耗子又挤又压,梁布泉的脑袋里,此时就像是装了几百只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又疼得好似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一样,迷迷糊糊之间,他只见到一只大耗子奋力地在鼠群之中给他咬出了一条通路,那耗子就像是人一样,奋力地拿自己的四条小爪子连蹬带踹地扒开了呼在梁布泉脸上的那群老鼠,瞪着一堆绿豆似的小眼睛,歪着脑袋看着他。
梁布泉只觉得这耗子眼熟。
“你在帮我?”
那耗子歪着脑袋“吱”地叫了一声。
“你认识……你他娘的……是我跟老马救出来的那只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