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头虽然是知道俩人之间拳脚上的差距,可嘴上却还是不愿意认怂:“那杆响子老子不要了,你要是喜欢,你自己留着吧!梁老弟,你这大哥是他娘的汉奸叛徒,咱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子先走了,这军长爷嫌他臭!”
杜老四转身就要推门离开,心里头也惦记着梁布泉能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可谁料,还不等梁布泉开口劝他呢,张洪山倒是先说话了:“梁兄,这杜老四……究竟是你的兄弟,还是你的大哥啊?”
“啊?”
梁布泉和杜老四都是让他给问得一愣,梁布泉挠着脑袋对那张洪山苦笑道,“啥意思?啥大哥兄弟的?我咋没听明白呢?”
“杜老四要是你兄弟的话,干啥你什么事都得先听他的?反过来,他要是你大哥的话,今儿个找我借兵,也应该是他出面,跟你没啥太大关系吧?”
张洪山似笑非笑地盯着驻足在门口的杜老四,接着道,“上山蹚岭子,那是挖金客的活计,他一个臭他娘的土匪,竟然也能当起你的引路人来?老弟啊,这段时日看起来你也混得不怎么着啊!”
“大哥……你这话说的。我们俩平时就是以兄弟相称,没有啥谁听谁的,谁领导谁的说法。”
梁布泉瞥了杜老四一眼,还是苦笑,“再一个,你刚才不也是跟那日本人这么说的吗?咱不讲究啥手下长官这种说法,没啥尊卑贵贱的规矩……”
杜老四也接茬道:“可不是咋的,我按岁数比梁老弟大,有些时候需要我拿主意,那我肯定得帮着梁老弟……”
“没和你说话的时候,你给老子好好把嘴闭上!还需要老子再给你顺顺筋吗?”
张洪山的眼神又是一凛,把一双拳头握得是“噼啪”直响,杜老四也不知是咋的,竟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索性这张洪山也没在他的身上多做纠缠,转而又把目光落回到了梁布泉身上,接着柔声道,“那话是我跟日本人说的不假,但是这里头有个道理,你得自己寻思明白。出门在外,一个人闯荡江湖,那必然是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兹要是你跟别人合伙做点啥事,该分清楚的,就一定得分清楚咯。咱的确不愿意讲究那些个尊卑贵贱的说法,但是一伙人里没有主心骨不行。好比我手下的这股兵马,平时称兄道弟没啥毛病,但是和别人打起仗来,老子让他们白天行军,他们偏要在白天睡觉,那这仗,老子还打的赢吗?”
梁布泉也不是傻子,张洪山的意思他听得明白。杜老四也好,还是那个当了叛徒的马士图也罢,都是梁布泉平时对他们疏于管教,放任自由,才导致这帮人想一出是一出,压根也没拿他的话放在心里,才会惹出各种各样的罗乱事。
他也当真并不是没那个胆子管理他们,只是平素关系向来不错,分出个尊卑贵贱来,他心里实在是不那么舒服。
似乎是看出来了梁布泉心里头的顾虑,张洪山又缓缓道:“你们一伙人聚到一起做事,不单只是为了在一起好玩才这么做的吧?如果你想在这乱世里头有所作为,就好好寻思一下哥哥跟你说的话。咱退一万步来说,那杜老四在绺子里的时候,敢这么无法无天地行事,一点规矩都不守吗?”
这句话一方面是说给梁布泉,另外一方面,也的的确确是在敲打杜老四,就见后者的脸上是一阵骚红,吭哧了半天,也总算是不说话了。
“咱军营里面没有别的要求,就这么一条规矩。你要是觉得老子这领头的干得不好,可以跟老子打一架,老子在任何一方面输给你了,老子愿意把手底下这些兵马原封不动地让给你,否则,在我这待一天,就他娘的给我老老实实地把尾巴夹起来!”
张洪山说着话,狠叨叨地拿手指头点着桌子,“今儿个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老子已经很留手了。不信的话你们出去问问,哪个他娘的当兵的敢把汉奸两个字扣在老子的头上,老子不一枪崩了他的脑袋!娘个巴子的,老子杀过多少鬼子,扒了多少汉奸狗日的皮,你们知道吗?今儿个放那日本鬼子走,是他娘的为了咱华夏神州的宝贝!老子怎么做事,要有什么样的安排,用得着跟个狗屁不通的二傻子回报吗?杜老四,今儿个我张洪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再有一次,你敢不听指挥擅自行动,老子绝对拧了你的头祭我军中大旗!听没听见!”
杜老四叫张洪山给吼得又是一阵哆嗦,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这杜老四确实是个粗犷蛮横的主,但也没至于到了不要命的程度。张洪山举手投足所散发出来的杀伐决断的气场,恐怕就连他最早跟着的大哥冯三爷,都是望尘莫及,跟这种人叫号,恐怕除了被打服,那就只剩下脑袋开花这一条路可走了。
见着杜老四没有回音,张洪山又抬高了调门重新闻了一遍:“老子问你话呢,听没听见!”
“啊……”
打家劫舍的土匪,今儿个反倒成了个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地嗫嚅了一句,“听见了,张爷。”
张洪山直到了这时候,才总算又恢复了先前和善的模样:“至于蟠龙胆的事,你们别着急,今儿天也晚了,你们睡一觉,我明天再跟赵干爹一起和你们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