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任的墨家巨子壮士断腕,将墨家一分为三,力图保全墨家传承不断。
但时也命也,如今齐墨一脉已近乎绝迹,秦墨早已彻底融入秦国。
唯有靠着机关城栖身的楚墨一脉,还余有大猫小猫三两只,依旧做着“兼爱,非攻”的美梦。
对于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理念的墨家来说,他们同样承受了远超常人的苦痛。
对比保全自身,日益壮大的儒家,墨家更像是一匹孤独的狼,他坚定的在旷野上寻找着自己的梦想,矢志不渝,万死不退。
这样的墨家,可敬!
走过逼仄小道,白止几人来到一处水潭。
潭深约十数丈,潭水清澈,水波缓缓,一眼见底。
透过清澈的水面,底下是百十尾颜色各异的鱼儿,翻腾戏水,摆尾击浪,颇显活泼恬嬉的美态。
水潭边,一道沟渠将潭水引流,灌入不远处一个百米方圆的圆形水池。
池水不深,色泽昏黄,里头林林散散插着几十柄制式长剑。
白止定眼打量,这些长剑虽然形制普通,但每一柄都透着幽幽寒光,显然不是凡品。
未等白止开口询问,一道略显老迈,但中气十足的声音顺着池水传来:“这座水池,名叫墨规池。”
白止抬眼望去,一道黑布帛衣,白发长髯的老者映入眼帘。
老者身形高大,虎背略驼,他的一双眼睛犹如亮珠,视之令人生畏。
短窄的袖袍下,是一双骨节分明,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
白止心中暗衬:“有如此形象者,必定是墨家精通铸造的大师。
如今徐夫子尚没有这么苍老,恐怕此人,就是记忆中,那位铸造了屠龙之剑‘残虹’的徐夫人了。”
随着老者的走近,白止手中的水寒嗡鸣作响,几欲飞出。
白止低头,水寒并非是被剑气所吸引,它的嗡鸣之声悦耳清脆,毫无杀气,似是在表达着它的欣喜之意。
这更佐证了白止的想法。
老者走到众人身前十步站下,他伸手一招,白止手中的水寒登时飞射而出,落入他的手掌。
手挽几个剑花,老者一双虎目打量着白止,缓缓开口道:“此剑,是老夫一生中最为杰出的作品。
成剑三年,曾有无数声名赫赫的剑客向老夫求取宝剑,但老夫均未同意,因为他们不配。”
话至此处,老者面上一股难以掩饰的狂傲之色毕露。
但,他有这个资格狂。
白凤止手执剑鞘,面露恭敬之色,拱手行礼道:“白止见过徐夫人大师。”
老者微微顿首,他的目光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欣赏神色。
旋即老者又说道:“能得水寒认主,你很不错。希望你日后不要辱没了他,让水寒剑的大名,响彻七国。”
剑成就人,人亦成就剑。
剑客的名声来源于他的实力,而宝剑的名声,来源于它主人的名气。
渊虹在剑圣盖聂手里,它才是剑谱第二。
天问也只有成为嬴政的佩剑,才能成为天下第一神剑。
徐夫人铸造水寒,堪为当世第一名匠。但如果没有一名强大的剑客为他扬名,恐怕也只是明珠蒙尘。
白止面色一肃,他正色看着徐夫人,坚定道:“此剑与我,必攀巅峰。”
巅峰是什么,他没有说,徐夫人也没有问。
但白止眼里不可一世的少年意气和熊熊野心,却让徐夫人十分满意。
他哈哈大笑,大手一掷将水寒还于剑鞘之后,向着白止朗声道:“你小子很不错,老夫喜欢。日后在墨家,有事可以来找老夫。”
语罢,老者转身就走,迈着阔步渐行渐远,隐入墨规池之后。
一旁的六指黑侠啧啧称奇,他看向白止,轻笑道:“徐夫人是我墨家的前辈,他脾气古怪不近人情,便是我和他讨要水寒,也遭了他好一顿骂。难得你与他竟然一见如故,如此投缘。”
白止不甚明了,他只觉得徐夫人是个有趣的老头儿。
旋即,他微笑道:“水寒与我有缘,想来大师也是爱屋及乌吧。”
六指黑侠点点头,他向着一侧的燕丹吩咐道:“丹,你带着白止他们,去安排个住处吧。”
燕丹点头应下,带着白止三人,往内城走去。
送至一处院落前,燕丹面上堆起笑容,他温煦道:“白止兄弟,连日旅途劳顿,为兄今日就不打扰你你们休息了。
待明日,我再来带你们好好逛一下机关城。”
白止亦假笑应对:“劳兄相送,明日再与丹兄把酒言欢。”
二人目光交融,虚假的笑容下,一片心心相惜的感觉。
依依送别燕丹后,白止迎着惊鲵古怪的眼神,温煦一笑:“婠儿,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