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猫?什么喂猫?
路听琴社恐发作,高度紧张。他已经突破了自我,站在一干陌生人面前还没跑,但脑子已经变成了浆糊,试图分析情况,完全没法运转自如。
重霜向路听琴投来充满深意的一瞥,径直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路听琴看到逃生的曙光,往台阶下挪了一步。既然重霜去听课了,自己现在就走行不行?
台上勾手的仙尊用行动告诉他不行。
衣着华贵的青年翻身而起,仿佛踏云而来,轻如鸿毛地掠过弟子,落在路听琴身前。
“老四!”正在讲课的男人不满地叫了一声。
太近了!路听琴全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永远没法习惯和陌生人接触。更别提是这种看起来认识他,然而他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打交道的“熟人”。
场上隐隐传来窃窃私语,路听琴脸色愈发惨白,焦躁难安,无比想念自己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个人影的实验室和安全的公寓。
被叫做“老四”的青年双手抱胸绕着路听琴走了一圈,将他前前后后打量个遍。
“喂,没事吧。怎么这么弱,爬个山气喘嘘嘘的。帽子也不带,不怕被盯着瞧了?”
“师兄。”路听琴含糊地叫了一声。
玄清门几个师兄弟里,路听琴位列第五。此时台上讲课的应该是大师兄叶忘归,除此之外还有个二师姐。眼睛深邃的劲装青年估计是三师兄,眼前的应该是门内修为最强,与仙家天才比肩的四师兄嵇鹤。
“还是这么闷。八句话问不出一个回应。算了,难得来了,赶紧就位吧。叶忘归要是说不好听的,我帮你挡。”
嵇鹤伸手就要抓路听琴的胳膊。
路听琴马上想躲,然而身子还没适应意识,不够灵活,被嵇鹤抓了个正着。
“师弟?”嵇鹤惊了。
嵇鹤抓也不是放也不是,拎着傻乎乎呆住的五师弟走到讲坛旁边的亭里。
在路听琴刚入师门时,嵇鹤作为师兄当路听琴的引导人,与他走得最近。
那时候,路听琴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孤僻又不爱说话,有点见谁咬谁的气势。嵇鹤时常作势要抓他,小路听琴滑得像个泥鳅,一抓就跑,一说就躲。
到后来路听琴自行修炼、愈加不爱出面,一身轻功修得千变万化,连嵇鹤也见不到他几面,只有玄清道人每次能捉到人。
这是多少年来第一次,路听琴老老实实出席了集体活动,还被抓了个正着。
嵇鹤心里莫名浮现出崽子长大了的感觉。他替路听琴理了理耳鬓乱了的发丝,手掌贴到师弟光洁的额头上,语气情不自禁地放软:“出了这么多汗,待会让老三给你看看。”
说完,嵇鹤就有点犯恶心:呸,我怎么跟老三一样了,婆婆妈妈的。
路听琴小声应了声“嗯”。
他不习惯接受旁人的好意,更不喜欢这种代替他人接受好意的感受。整个人跪坐在讲台侧面的席上,身体发僵一动不敢动。
嵇鹤默认路听琴不会开口闲聊,待在旁边没再出声。
太初峰的山顶有点冷,玄清门这些仙尊不知道修的什么功法,周身的气息都冰冰凉凉的。路听琴坐一会就受不了,觉得胸口的玉牌也跟着冰了起来。
好在刚才嵇鹤弄出的气流还在,隐隐约约地遮住了弟子们的身影。让路听琴能有些许放松。
透过雾气,能看出讲习大概进入了自由练习的时间,弟子们互相结对,首座师兄在底下转悠,时不时指点两句。
路听琴冷得牙齿有点打颤。
也许是某种魔气发作的后劲,他心口疼。
原著剧情路听琴跳着翻的,具体的细节全没在意。只记得这次讲习会上路师尊心口被刺了一剑,而后捏碎了随身玉牌,丧失理性,彻底入魔。
现在看来,原身和师兄们关系不算特别差?好歹几个师兄没一脸嫌恶,避之不及。那就是男主搞事情,找机会插了他老师一剑。
路听琴悄悄抚上心口。玉牌冰凉,触感如常。昨晚魔气发作时,玉牌突然发动压制了魔气。
路听琴估计着只要这次变故中他不像原身那样捏碎玉牌,应当还能找出一条活路。
太初峰上的钟又敲了三下,讲习会到了歇息时间。
嵇鹤瞄了路听琴一眼,见他没有特别的反应,双掌一拍驱散了围绕讲坛与席间的气流。
弟子们轰然发出热烈的声音,马上有人转头看向路听琴的方向,撞见嵇鹤威胁的表情,抖若筛糠,乖巧行礼。
路听琴唇角绷紧,忽视了所有琐碎的动静,全神贯注地盯着讲台下。他抗拒被注视,但比起注视,此时有更令人在意的问题。
重霜端坐在席上,身躯板正,正在跟首座叶忘归轻声细语地发问。叶忘归的一段指导告于段落后,重霜起身,恭送走首座。
而后,重霜侧过头,一眨不眨看向路听琴的方向,露出一个柔顺、谦卑的笑。
在外人眼里,这是师徒相和的景象。路听琴眼中,重霜的黑眼睛里一片冰冷。
“师尊。”重霜对他做口型,轻轻的叫了这么一声。
路听琴端坐不动,血液倒流。
“师尊。”重霜再次唤道。他的手里拿着一柄寒光锃亮的剑,摩挲着光滑的剑身,慢慢向路听琴迈出一步。
天光大亮,一朵浮云被风吹动,遮蔽了日头。连飞鸟都甚少驻足的峰顶,在阴云下泛起令人寒颤的冷意。
重霜拿着剑,不远不近地停步在路听琴的正前方。
嵇鹤见状,拍了拍路听琴的肩膀。他有洁癖,指尖没有落在实处,在衣料上一触即离。“你好好教,然后在这里等我,我找老三过来诊个脉。”
不……别走。师兄你没看出来吗?这朵黑莲花明显不是来找师父请教的好吗!
路听琴想要抓住嵇鹤离去的衣摆,刚一动弹,小腿一阵过电的感觉。
跪久了,腿麻,站不起来。
路听琴的呼吸逐渐紧促。
重霜温和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如一池暗潮涌动的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