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太子这话是善意提醒,还是威胁。
“从今开始,忘了张四这个人,就当他没出现过。”太子说:“他这身本事未必非得在宫里混饭吃。”
薛遥识趣地点点头。
太子既然保证留了张四的性命,薛遥确实不该多问了,只能乖乖告退。
可是……
“殿下!”薛遥终于还是不识趣地抬起头:“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他在宫里过得好好的,都是这场瘟疫……”
太子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跟五弟他们把张四从孤殿里调去惠妃身边,孤就已经在查他,若非他此次护你有功,此时早已身首异处了。”
“殿下,他进宫并没有什么不轨企图,只是想要照顾将军府曾经的主人!”
太子低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没企图?”
薛遥心急道:“他不是个阴险的人,我可以……”
太子打断他的话:“但他是个假太监。”
薛遥闻言仿佛吞下一颗实心冷汤圆,噎得说不出话!
“一个身手不凡的假太监,冒死混迹在惠妃身边,会没有企图?”太子憋着火气加重语气:“那可是父皇的妃子。”
薛遥这下彻底明白了,立即告退离开了太子殿。
张四居然是个假太监。
真是幸亏这次平榕县给了张四立功的机会,否则太子爷暗中查明了情况,张四铁定是要被杀头的。
太子虽然宽宏大量不拘小节,但到底深受三纲五常的影响,不可能容忍他父皇的妃子闹出什么丑事。
让张四回到惠妃身边,恐怕已是不可能了。
把皇帝的“绿帽子”调到惠妃宫里,是经由弟弟们和薛遥一起谋划完成的。
难怪太子提起这事憋着火,薛遥是直接帮张四打通关系调派差事的人,太子没找他算账就很给面子了,他居然还理直气壮地来太子殿要人,简直是“恃宠而骄”了……
成了太子跟前的红人,却被七皇子“打入冷宫”。
这回小胖崽是气大发了,不但不肯洗澡,都不肯喝薛遥亲自喂的奶。
薛遥为了展现自己再也不“出差”的决心,干脆住进了青穹殿。
宫都不出了!更不会出京!
这天傍晚用膳时,汐妃看一眼脏成泥球的儿子,菜都吃不下了,筷子“啪”地一放,疑惑不解地问薛遥:“你究竟给他喝了什么**汤?晚几日回来就折腾成这样!”
薛遥苦笑着解释:“皇上朝务繁忙,殿下身边也没有其他年长男子的陪伴……”
汐妃一愣,想了想,惊讶地小声问薛遥:“你是说老七缺父爱?”
薛遥刚想回答,就听“嘎哒”一声响,侧头一看,七皇子捏断了筷子,一脸杀气地缓缓抬眼看向他,用眼神质问:父爱?
“哦!当然不是!”薛遥赶忙放下老父亲的幻想,委委屈屈地解释:“我怎么敢以那样的地位自居,我不过是殿下的玩伴罢了。”
汐妃却已经从他的态度中明白了什么,不禁陷入沉思。
听说跟父亲缺乏交流的孩子,多数不善言辞。
怪不得,汐妃总觉得自己已经全心全意疼爱儿子,却还是没办法把儿子教成太子那样优秀。
说到底,还是怪皇上每次来青穹殿,只顾着跟她亲昵,忽视了儿子。
儿子一定很失落吧?
汐妃心疼的看了眼脏兮兮地儿子,转头嘱咐薛遥:“劳烦你多费些心思,替皇上尽心陪伴他。”
薛遥老父亲的地位,第一次得到汐妃的认可,一阵欣喜,刚想答应,就感觉到身旁浓重的杀气……
转头看见七皇子质问的目光,薛遥只好耷拉下脑袋,推说“不敢当”。
吃完饭,七皇子又去院子里练剑。
这小胖崽想方设法多流些汗,坚持不洗澡,用这种方式让薛遥后悔莫及。
面对叛逆崽,薛遥已经黔驴技穷。
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小风车,跟小胖崽套近乎。
“殿下小时候最喜欢这只小风车了,可惜后来摔断了。”薛遥跟着舞剑来去的小胖崽满院子的跑,把小风车送到他面前,得瑟道:“我昨日请内官监的工匠帮我修好了,殿下吹一口试试!”
叛逆的七皇子不为所动,一个旋身,剑指向西——
薛遥躲闪不及,手里的风车没拿住,飞转着飘落在地,刚巧落在七皇子脚边。
薛遥没有弯身去捡,期待地等着小胖崽顺手捡起小风车,却见叛逆崽视若无睹地继续舞剑。
那只小风车,被殿下腿脚扬起的风尘吹开了,像被遗忘的儿时玩伴。
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幕让薛遥忽然感到失落,低头呆呆盯着小风车,竟红了眼眶。
七皇子余光察觉小伴读神色不对,立即停下舞剑,疑惑地盯着薛遥。
薛遥低声说了句:“殿下长大了,不需要小风车了。”
七皇子皱起眉头,不明白傻遥遥为什么忽然闹脾气。
绝情小伴读一走四个月,书信一封,只写十行字。
他还敢闹脾气。
七皇子去信姑苏共计四十七封,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三次翻墙出宫被抓回,挨骂禁足累积一个半月。
他还敢闹脾气。
七皇子满腔怨愤即将转化成怒气,可看着泪汪汪的小伴读,又开始漏气,最终没骨气的收剑入鞘,单膝跪地,伸手捡起小风车。
见小风车上沾了不少灰,七皇子下意识鼓起腮帮子吹了吹,风车立即转起来。
一个身影笼罩头顶。
正在吹风车上灰尘的七皇子抬起头,就看见傻遥遥一脸慈祥的微笑……
薛遥感动极了。
小胖崽又开始玩小风车了!
老父亲心满意足的伸手,捏了捏崽的小胖脸……
恰好经过的汐妃被这一幕惊呆了!
果然……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啊!
“还是你懂孩子。”汐妃感慨万千地对薛遥开口:“好好教导他。”
薛遥郑重点点头。
抓着小风车的七皇子满脸错愕……
不!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