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没事吧?”锦笙眉头紧锁,心下也很是紧张;虽然早已经明白自家小姐会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可笛箫这种还当真没见小姐吹奏过;再加上,现在小姐去哪里找一个人与她合奏去,更不用说,就算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笛箫都需要远听,若是隔得近了,再好的吹奏技巧;再好听的曲子,最后也都是刺耳的效果。
只是片刻之后,漱玉回来,从袖袋从取出一支紫色的玉箫交给洛倾雪,触手温润带着淡淡的凉意;不用人说,她都知道那紫玉箫的珍贵之处。
想到自己与那个人说话的时候,那清冽的语气,那分明温和却好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神;漱玉有些好奇地看向自家小姐,她怎么会认识凤临的人呢,还有这玉箫;精致的雕工,温润的触感,明显是被人常年把玩的随身之物,竟然会因为自家小姐一张信笺就给了。
洛倾雪淡笑着,也不顾漱玉的疑惑和锦笙的着急上火,就那么淡淡的。
“小姐,难道您就不着急吗?”锦笙抿着唇,“听,听说伍小姐的笛子吹的不错,您要不要?”
她的声音磕磕巴巴,虽然知道自家小姐与五小姐之间的关系早已经是不可调和,可现在这样的情况,那可是两个国家的会面,若是自家小姐在这个时候丢脸,到时候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名声就当真全都毁了。
“平安郡主,您可是准备好了;这下一个就该是您了。”李公公的面色有些难看,眉头紧锁的模样;洛倾雪点点头,轻轻地拍了拍锦笙的肩膀安抚着,“放心!”
放心,她哪里放心得下;锦笙简直是欲哭无泪。
可看到自家小姐已经随着李公公朝着表演的舞台走去,她顿时双手合十,瞧着那渐渐黯淡下来的夜幕以及整个花园里亮起来的火把、灯光;她深吸口气。
“但愿没事,但愿没事。”
前面,报幕的公公轻甩拂尘,夹着嗓子,翘着兰花指,“下面表演的是镇北侯府平安和乐郡主,笛箫合奏!”
“哗!”顿时在场原本还有些喧嚣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在这样的场合表演笛箫合奏?那平安郡主确定不是在哗众取宠?
姚佳氏的心却是陡然悬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大堂姐不是跳舞的吗?”就连神经大条的洛秀依也都察觉到了不正常。
“不,不行,我去看看。”姚佳氏实在是坐不住起身;却被洛秀月拉住,摇了摇头,“母亲,你觉得大堂姐可像是逆来顺受之人?”
姚佳氏眉宇微微颦蹙着,语气变了变看向洛秀月,“月儿你什么意思?”
“……”洛秀月只是淡淡的笑着。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姚佳氏双眼半眯着,“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母亲你就等着看吧。”洛秀月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憧憬,又带着向往;垂下眼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的;现在剩下的,大堂姐,就看你自己的了。
……
“你当真这么做了?”女子面色微沉,语气带着些许的不悦。
“嗯哼。”明显另一道得意的女声,“纵使那洛倾雪有三头六臂又如何,我倒要看看她能找谁。”
“你确定已经打听清楚了?”
“那是自然的。”女子的声音莞尔,“你想,她若是前面出了丑,你再上去表演,就算再难听在众人听来那也是天籁,更何况你这还算是挽救了咱们流云的颜面,到时候……”
“到时候,自然重重有赏。”
“只希望您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
“自然不会!”
“……”
就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那舞台上,出现一道鹅黄的曼妙身姿,好似那春日里刚开的鲜花,花蕊间那舞姿翩跹飘袂,丝带翻飞,纵使没有配乐,那交错的水袖,用力的轻甩,还有那弯折的腰肢。
“不是说笛箫合奏?”凤城歌嘴角微微勾着,语气却很是不屑。
可他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道悠扬的笛音,好似从天边传来般;那么的优美,动人;淡淡的,如泣如述的哀怨。
台上那鹅黄色一直保持着下腰动作的身影突然动了,她足尖轻点,单手执箫放在唇间,可众人却没有听到丝毫声音,顿时不禁有些鄙夷洛倾雪的装腔作势。
就连坐在上方的皇帝也都有些不悦了,他蹙了蹙眉;可马上,一股箫声同样的悦耳动听,却像是与那笛音如出一辙般,分明两种不同的乐器却是按着同样的脚步;宛若一对历尽艰辛的情人,终于能走到一起,携手徐徐前行。
罗勤学嘴角微微勾着,侧身就地盘腿而坐,带着慵懒随性,却又自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笛音,箫音;好似从天际两个不同的方向传来;那样淡淡的哀怨,那样丝丝的窃喜,那样如泣如述的情绪,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听得呆怔住了。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妙啊妙啊。”陡然不知道是谁,即兴而发。
“都只道平安郡主舞姿曼妙惊人,却不知对乐器同样精通如斯,所谓才女,当真不负其名。”
“是啊,是啊。”
“……”
透过现实,他们好似都看到了;看到了那漫天的血莲,女子眼神哀怨,男子神色悲戚。
“夫君,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
陡然乐音一转,场景变化间,众人又好似看到那漫天飞舞的夭夭桃瓣中,那对有情的人儿,相互依偎着,互述衷肠。
……
一曲罢了,众人还仍旧沉浸在那用乐音营造出来的故事里;那样动人的故事,那样优美的画卷,众人再看向洛倾雪的眼光中,竟带着些许的审视;甚至有哪些感性的女子,已经不由得潸然泪下。
“月儿。”洛永煦薄唇开开合合,低声呢喃着。
凤城歌此时才算是回过神来,转头,正瞧见容末不紧不慢地将玉笛放回袖袋中,他顿时心头有股强烈的感觉,那种感觉,好想好想将台上那女子的面纱掀开。尤其是那双眼睛,真的好像;好像当年的那个女子。
虽然还未见到她的容颜,可就是那双眼睛,已经让他的心跳开始加速,那样的悸动,那样的无法自拔。
“她到底是谁?”凤城歌忍不住开口。
“……你不是知道的,镇北侯府的大小姐,望月郡主之女,洛氏倾雪。”容末语气淡淡的,好似没有丝毫表情般。
不,不对。
“凤太子觉得这一曲情定三生如何?”原本还有些担心洛倾雪的皇帝此刻终于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满意的笑,转头看向凤城歌。
凤城歌强迫自己将视线收回来,转头看向皇帝,“素闻流云的平安和乐郡主舞姿绝色,乐音动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坐在他旁边的容末顿时身形微滞,眉梢浅扬;这……实在是不像凤城歌的处事风格啊。
坐在上方的皇帝微微颔首着,“平安的确是颇有其母的风范,不错不错;来人呐,赏。”
“谢皇上。”洛倾雪开口,半跪在地上行礼道。
“只是……”凤城歌陡然端起桌上的就被一饮而尽,然后这才话音一转。
众人顿时转头看向凤城歌,“哦,凤太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平安郡主上台尚且还蒙着面纱,这……可是对我凤临的不屑?”凤城歌的语气带着些许的不满。
皇帝转头看向洛倾雪也眉宇微微颦蹙着,“平安,你……”
“启禀皇上,小女即将及笄,也算是闺中待嫁之身;此时能得凤太子青眼表演助兴已是恩荣,但这抛头露面却实在是……还请皇上看在望月郡主的份儿上,绕过小女这一次。”洛永煦顿时站出来。
面见天颜,本就不该遮面的。
洛倾雪却是转头,看向凤城歌的容颜中带着冷冽之色,当真以为她洛倾雪还会想她母亲那般吗?被他欺负甚至还不敢还口,若非是因为他,以母亲的盛名在外,足以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在外祖母的保护下,平安幸福;又如何会英年早逝;都是因为他。
光是想着,她身上便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平安知罪,请陛下责罚。”
“……”皇帝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心中暗自嘀咕平安今儿这是怎么了。
“平安可当真还是一如往日般调皮。”坐在旁边的皇后开口解围了,那语气中带着些许宠溺,又好似透着无奈。
凤城歌倒是眉头微微蹙了蹙,直觉地察觉到洛倾雪对他不善的态度;他的心顿时又是一沉,“怎么,本太子还是第一次知晓,原来在流云国面见皇帝也是可以带面纱的。”
“……”不作死就不会死。
容末懒懒地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向凤城歌;斜眼却是挂着洛倾雪那眼底强制压抑着的风雪,还有那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凤城歌大卸八块的表情;啧啧,这场戏。
凤城歌只怕还不知道他现在说的这些话,对他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吧。
洛倾雪深吸口气,强压下胸口暴走的冲动。
“平安。”皇帝顿时也眉宇微微颦蹙着。
“平安知错。”洛倾雪朝皇帝恭谨地磕头,然后抬起头,她素手轻抬,那纤细的手指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莹润的光芒,她嘴角微勾,眼底却透着一抹冷冽,缓缓地自耳侧,缓缓揭下面纱。
白色的面纱被轻轻揭开,那微微俯首的脑袋抬起,只是看向凤城歌的时候,眼底却是毫不掩饰的戾气。凤城歌,你这个畜生可是看好了;这张脸,你看好了!
午夜梦回时,你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愧疚;难道就没有觉得有个人来找你寻仇要说法吗?
“轰——”
在看清楚那张绝色的容颜时,凤城歌顿时双目大瞪。
“不,不可能!”凤城歌顿时身子朝后一仰,那张脸,那张脸……不,不可能的;他不断地摇头。
虽然那张脸与记忆力有几分的出入,可是比起沈月梅那张九分像的脸,面前这人明显让他心中的悸动更深,尤其是那双透着冷意的眸子,让他的心顿时绞痛难忍。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凤城歌顿时整个人呆怔在当场。
“凤太子,你这是……”皇帝有些不解,转头看向跪在舞台上的洛倾雪,没有任何异样的啊。
“不好意思,我们太子旧疾复发,凤帝可否容我等先行告退?”
瞧着凤城歌那愣怔的模样,容末在心中摇摇头可是却不得不站出来收拾残局。
皇帝自然是含笑应允,顺便还将宫里的太医派出了不少;毕竟那可是凤临的太子,若是在流云国出事,那可当真就事情大条了,只是他有些不解,为什么凤城歌在看到洛倾雪的时候会那么的激动,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回宫。”想不通,皇帝转身,宽袖一甩。
“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无人注意的暗处,两名少女仍旧对立着,其中一名怒气匆匆,另一名却是眉头紧皱。
“啪!”
脸上带着怒气的少女顿时扬起手,一巴掌摔在那面带不解的少女脸上,“你不是说她不会吹笛吹箫的吗?”
“……我……”少女面带委屈,“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哼!”怒气少女面色沉着,扬起手反手又是一巴掌,“没用的废物;有没有看到刚才吹笛的人是谁?竟然胆敢破坏本公主的计划。”
少女低着头,“……”
“废物,废物!”怒气少女气得跺脚却是无法,眼瞧着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开,她恨恨地瞪了对面那委屈的少女一眼,“给我滚!”
“……”
“小姐,您没事吧?”
瞧见洛倾雪从舞台上行下来,一直紧张着求神拜佛的锦笙赶紧匆匆地迎上来。
“没事。”此刻洛倾雪神色冷冽,身上还透着隐隐的杀气;那种杀气浓烈得让漱玉、华香都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自家小姐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样浓烈的杀气饶是当年在天机阁中,也少有见到过。
要知道她们以前可真真正正才是刀口舔血的人啊。
“……”顿时,众人都沉默了。
洛倾雪转头深吸口气,“行了,先回去吧,别让大伯母她们担心了。”
回到素瑶居,让银珂温了酒;洛倾雪懒懒地倚在凭几上,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
“小姐,您别再喝了。”锦笙眉头紧锁,每每这个时候的小姐,好像将自己封闭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整个世界都唯有她自己一个人般,再没有任何人能插足进去,那样的感觉,真的让她好担心。
她招来小丫头,俯身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片刻之后,洛青云、洛倾寒前后脚赶来。
瞧见洛倾雪的状态,两人不约而同地蹙了蹙眉头。
“别再喝了。”洛青云几乎用尽全力才将酒杯从洛倾雪手中抢走,语气很是不悦。
“小姐心情不好,两位少爷,您们别凶她。”锦笙低着头,然后转头将所有的丫鬟下人遣走,自己也退了出来。
洛倾雪眼神迷离,神色迷茫地看着洛青云,然后却兀自笑了。
“呵,呵呵。”
眼泪顺着眼角猛然滑落下来,“大哥,哥哥。”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洛青云面色微微沉着,他带着洛倾寒奉令去城外山里的左军军营处巡检,刚才赶回来甚至还没来得及沐浴洗漱;就被锦笙派过去的丫鬟匆匆领了来。
原本还想着凤临使队虽然来了,那丫头应该能开心些才是,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一向清冷的妹妹这般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