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家,分家!”
听到红烟汇报的消息,王美妍气得面色通红,赶紧让人将消息告诉冯天翔;不管怎么说冯素烟也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宋家欺人太甚,这日子,当真是没发过了。”
……
“公主,您就不担心吗?”同样听到消息的赵嬷嬷蹙着眉头,很是不解地看着听到消息却仍旧微微笑着的云静安。
要知道当年冯素烟和洛永煦之间的事情,因为洛永煦新婚翌日便欲悔婚的行为闹得沸沸扬扬;后来还是冯望月求情,云静安出面才将消息压了下来;又加上冯素烟闪电嫁人,最终才让这场牵扯甚广的三角恋彻底平息。
当然这其中的辛密却是不足与外人道了;冯素烟与洛永煦之间的关系,也远非他们口中的那般清白。
这件事情她们都知,月儿那丫头,只怕也是知晓的吧;只是她何其善良,又何其无辜。
云静安转头,悠悠地望着不远处的华清楼,摇摇头,“他们爱如何,便如何了吧。”
“可是公主,若冯素烟当真与宋家分家单过,那她……”孙嬷嬷也有些着急,冯素烟意欲嫁给洛永煦做填房这样的想法,表现得已经很是明显了;幸好郡主及时醒悟,看清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不然,只怕现在冯素烟都已经住进镇北侯府,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云静安却只是微笑着,“你们可别忘了,孟老夫人可是亲自答应本宫,洛永煦三年之内不会续娶的。”
“可是三年之后呢?”赵嬷嬷脱口而出,看到云静安那顿时愣怔的面色,赶紧跪倒在地,“公主恕罪,老奴失言了。”
“行了,起来吧。”云静安脸上仍旧笑得温婉,可服侍了她几十年的赵嬷嬷和孙嬷嬷又何尝不明白,那样淡然的外表之下,又是何其的伤心;那个人是不可能放手的。
以往还有望月郡主做借口,可现在……望月郡主没了,她连再在云都逗留的理由都没有了。
“三年,三年,再三年;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年。”云静安望着那风平浪静的华清湖,语气淡淡的,“本宫老了,也累了;三年之后的倾雪,也该长大了。”
那样淡然的语气,当真是认命了吧。
逃了这么久,终于再逃不过的了。
……
素瑶居内。
洛倾雪听着锦笙那笑也似的说话,心中却是兀自思量着。
“分家?”她语气淡淡的反问着,世家大族,纵使宋廉青早亡,可又岂是她冯素烟想分就能分的;不过却刚好遇上宋芊芊与官宴辉的事情,指不定真的能分出来也未可知。
锦笙用力地点点头,“小姐您可是不知,奴婢听人说那宋……表小姐也忒坏了;竟然将她父亲的牌位给摔碎了;宋老夫人气得直接掌掴了她,这还不算,后来直接赐了她一丈红;不过可能那些下人也不敢下死手,如今表小姐正卧床休养呢。”
“然后呢?”洛倾雪眉梢浅扬。
“这奴婢哪知道。”锦笙撅着嘴,“奴婢也是早上出去时,听其他院子里的人说的。”
洛倾雪眼神略微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也罢。”
“对了,今儿姜嬷嬷去人牙子那里挑婢女了;自半夏……”锦笙有些警醒地抬起头望了望洛倾雪,见她没有发怒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接着道,“咱们院子里的人手总是不够,更何况您可是平安和乐郡主,身边就跟这么点丫鬟可是说不过去的。”
洛倾雪摇摇头,“院子里的人手当真不够?”
“啊,哦。”锦笙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今天的天气不错,安大夫说您多出去走走总是好的,小姐要去院子里逛逛吗?已经是晚春了,再过些时日,那些话可都要凋谢了呢。”
“别想转移话题,素瑶居内都已经快人满为患了,怎地还嫌人手不够?”洛倾雪眉梢浅浅扬起,只觉地告诉她,他们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锦笙贝齿轻咬下唇,很是为难地低下头,飞快地抬头望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别让我说第三遍!”洛倾雪面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可那样的笑,却让锦笙觉得不寒而栗,自从驸马府回来之后,自家小姐好像越发的,呃……瞧着像是越发的温柔,但也仅仅只是像而已,她觉得自家小姐当真越发让人看不透了;心里暗自懊恼,嗫嗫嚅嚅,“奴,奴婢……”
“嗯?”洛倾雪拉长了尾音,眉梢挑了挑。
“……就,就是……”锦笙吞吞吐吐,在心中祈祷某个无良主子良心大发;可很明显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只能硬着头皮,“前些日子,咱们院子里的乌骨鸡,失踪的事情……呃,虽然您没有追究,但,但两位少爷却下令了,咱们素瑶居内的防卫太差,所,所以……”
“嗯哼。”洛倾雪嘴角斜勾,染着三分邪气;似笑非笑的。
“近日大少爷请了师傅来让奴婢们轮流去学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锦笙垂着脑袋,“原本大少爷说,这事别让您知道的,怕您太过忧心。”
洛倾雪没好气的,“就这样?”
“嗯。”锦笙点点头。
“行了,要学就好好学,没得浪费了大哥的一番心意。”洛倾雪摇头,不过让身边这些丫鬟学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也好;大宅后院,多的是暗箭难防,明刀明抢的,少得很;只要过得去,到时候遇上那些撒泼的人不吃亏就行了。
见自家小姐没有反对,锦笙有些诧异,“小姐,难道您,您不生气吗?”
“既然是大哥安排的,我为什么要生气?”洛倾雪低着头,手上捏着书卷,仔细地思索着,其中一句话的意思。
锦笙却很是惊喜,洛倾雪不喜别人插手素瑶居的事情,这谁人不知,可小姐这次竟然没有生气;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瞧着锦笙那模样,洛倾雪抬起头望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当年,她的确不喜欢别人插手素瑶居的事情,甚至因此发过好几次脾气;后来,整个镇北侯府都习惯了,素瑶居就好似一个宅中宅,就算是孟氏也只是随口过问两句,至于具体的也都由着她了。
其实追根究底,这还得归功于冯素烟母女呢。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有些事情过了就过了,有些习惯,经年累月总会改过来的。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锦笙来报,姜嬷嬷领着人牙子并三十名略通医理药材的丫鬟回来,让洛倾雪去花厅挑选。
“哎呀,这就是平安和乐郡主吧,长得可真真是如花似玉,好像画儿里面走下来的仙子般。”
刚踏入花厅,就听到一个利爽热情的声音迎过来。
洛倾雪淡笑着,眉梢扬起浅浅的弧度,“姜嬷嬷,这位是……”
“呵呵,你看我;竟也没有自报家门,贱妾姓顾,大家都唤我顾三娘。”那中年女子捏着手绢,整个人一丝不苟,头上连一丝碎发都寻不到,这样的人最是利爽;洛倾雪在心中点点头,看着那五排六列共三十名待挑选的婢女,“都是精通医理的?”
顾三娘脸上堆着笑,“郡主您可真爱说笑,现在除了太医院的医女,哪有精通医理的丫鬟;若当真精通也不会走到卖身的地步了您说是不是。”她也不反驳,只是这么淡笑着一句推脱过去,“不过,这些丫鬟虽然精通说不上,但一些简单的医理药材却是难不倒她们的。”
洛倾雪点点头,当真精通医理的丫鬟,也轮不到她们人肆接手了。
“你们自认为医术不错的上前一步。”洛倾雪转头看着那些丫鬟。
“你们呀,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这位可是咱们流云国尊荣无双的平安和乐郡主,能服侍郡主,那可是你们祖上几辈人修来的福分。”顾三娘转头对着那些丫鬟道。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怎么,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话音落地,六名丫鬟应声出列。
“很好。”洛倾雪点头,“你们六名当中,会拳脚功夫的再出列。”
顿时只留下两名。
洛倾雪围着那两人转了转,仔细地打量着她们,长得都属于清秀型,不张扬但却很耐看;左边那名身着天蓝布衣衫裙的女子甚至隐隐的还有些,唔……视线落到她右手的虎口之上,果然没有猜错;呵呵,就是不知为什么会流落到卖身的地步。
“就是她们了。”
“郡主,不是我顾三娘吹牛,这一批丫鬟的质量那可是顶顶好的,您就不再挑两个?”
洛倾雪转头瞧着顾三娘,嘴角微微勾着,倒是个会做生意的,想到锦笙说的话,她略微思忖了下,“两个足够了。”
就算真的需要丫鬟,她也不希望去人肆挑选,不是自己培养的起来的,如何能放心大胆的用;她更希望的是,晚照他们那边训练出来的人。
“诶,诶;郡主说得是,这两名丫鬟承惠七十二两;看在咱们第一次交易的份儿上,零头三娘我就不要了。”顾三娘脸上堆着笑,“这她们两人的卖身契,郡主您收好了。”
洛倾雪微笑着,转头朝姜嬷嬷使了个眼色,姜嬷嬷立刻会意。
“奴婢参见郡主。”两人顿时跪倒在地。
“嗯,说说吧,你们是什么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洛倾雪瞧着两人的卖身契,都是死契。
左边那名天蓝色布衣衫裙的女子犹豫了下,开口,“奴婢林香怜,家乡遭难已经没人了;本是上云都投奔亲戚,谁知亲戚又不知所踪,只得自卖自身求一条活路。”
“嗯,你呢?”对这样的说法,洛倾雪不置可否,转头朝向右边那名丫鬟。
“奴婢何念念;家中有父母、兄妹七人;父亲病重无钱买药,奴婢这才自卖自身。”何念念低着头,隐隐有着淡淡的抽噎,“奴婢的父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医生,奴婢也曾与父亲学过些浅薄的医术。”
洛倾雪点点头,“锦书,带她们下去先休息休息,明儿让白嬷嬷教教她们府上的规矩。”
“是。”锦书应声。
林香怜全身紧绷着,尤其是感受到那两道灼热的视线,凌厉得就好似面对自家主子一般;直到走出花厅好远她才大松了口气,总算是顺利地混进来了;至于到她身边贴身保护,她可没有那么天真。
这些世家大族的小姐瞧着一个个单纯无害,可心底如何唯有她们自己知晓;她虽是奉命而来,但却没有奢望过一开始就能得到她的信任的。
回到房间,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愤,洛倾雪转头瞧向屋内,眼神暗了暗,转头看着锦笙,“我有些乏了,你先回房歇着吧。”
“……”锦笙犹豫了下,“多谢小姐体谅,奴婢不累。”
“瞧着花园里的木槿开得正是艳时,你去多采一些,母亲最是喜欢;再过两日也该去给母亲上坟了。”洛倾雪转头,瞧着院子里那洁白的木槿花,开得正是灿烂的时候。
锦笙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原来自家小姐是,她低着头,“是,奴婢会吩咐她们别来打扰小姐休息的。”
“嗯。”果然孺子可教。
“嘎——吱!”
精致的木门开开合合,洛倾雪快步走进屋内,果然那慵懒的表情,毫不客气地端着茶杯品茗的男子;眼带桃花,嘴角含笑,那嚣张放肆的欠扁模样,不是陆谨又是哪个。
“本郡主可不止,原来玉面谨公竟有爬人香闺的癖好。”
陆谨眉梢浅浅扬起,淡淡地再品一口茶,“寒冬腊月,梅上初雪;果然不愧是流云国最尊荣无双的平安和乐郡主,这茶水别处可尝不到。”
“玉面谨公想喝梅上初雪所化的茶水,只需放点风声,本郡主想有得是姑娘大把大把的送上门来;哪像我们这般,还得自己辛辛苦苦的收集。”洛倾雪坐在软榻上,与陆谨对面而坐。
陆谨淡笑着,“自己辛辛苦苦收集,你会动手?”
“……”洛倾雪眉梢浅浅地挑了挑,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我动嘴,不成?”
“成,如何不成!”陆谨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又拎着茶壶,给自己倒满上,低着头把玩着茶壶,“郡主这院子里的护卫,可有些不太严谨啊。”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玉面谨公若想爬人香闺,只怕那些姑娘巴不得遣走所有的下人。”
“也包括郡主吗?”陆谨陡然来了兴致。
“呵呵,数风流,玉面谨公;本郡主以为,改一个字更为恰当。”洛倾雪薄唇开开合合,瞧着陆谨投过来那略带疑问的目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下流!”
陆谨那宛若三月春风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嘴角向后斜勾,染着三分邪气,“哦?郡主这是在暗示本公子要做点儿什么?”
“……你……”
洛倾雪面色陡然变了变,不过也只是短短瞬间,又抬起头,脸上似笑非笑;前世这时,她与容末本不相识,更别提陆谨;今生,她早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情情爱爱,或许会嫁人,会生子,但她与那个人,早已经是不可能的。
“往后,别来了。”声音清冷,带着惋惜可感慨,却无比的坚定。
“本公子想来就来,你待如何?”陆谨的小心肝顿时颤了颤,可脸上却未表现出分毫。
洛倾雪转头望着窗外,那悠悠的蓝天白云,“告诉他,别再管我的事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要如何,想如何;那便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嗡——”
陆谨顿时觉得脑子里怔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强忍着胸口处传来的那撕扯般的疼痛,每句话都像是刀割一般;若非对他深爱过,她当初就不会……也不会被迫嫁于云景疏;而他也不必因为她而……
所以,这样的选择,对她或者是对他,都好!
他们再不能重蹈前生的覆辙;那样的悲剧,只一次足够了;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的伤害了。
一时间,陆谨竟是被噎住了,对面那女子,纤细瘦弱的身子,苍白的脸颊,散发出来的那要将人湮灭的哀伤和沉痛;他分明能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她对师兄绝对不是没有感情,不然不会有那样浓烈的触动;师兄,到底曾经对她做过了什么,让她这般的逃避和……讳莫如深。
……她,若是他没有记错,也不过十二岁而已吧。
“你走吧。”洛倾雪深吸口气,闭上眼。
很快陆谨就反应过来,往后靠在座椅的椅背上,“你让本公子走本公子就走,那要是传了出去,本公子多没面子。”
“那你想如何?”洛倾雪面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她是真的,真的不想再跟那个人有什么牵扯了。
陆谨仰起脸,笑得很是嚣张,嚣张的欠扁,“呵呵,可是本公子突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呢?难道流云国最尊荣无双的平安和乐郡主春心萌动了?你口中的那个人,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