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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韵诗面色微微沉着,看着洛永煦,“午夜梦回,每每梦到月牙儿那惊鸿翩跹的舞姿;每每听到月牙儿那单纯幼稚的话语,这世间男儿真心能有几人;只是月牙儿,到底是月牙儿……如今她不在了,洛候爷午夜梦回可有再看到过她,可有再看到过她的如花笑靥?可有再……呵呵,是我痴了;洛候爷怎么会看到我的月牙儿呢,你心心念念的,不都是那个贱人冯素烟吗?”
“月牙儿说得对,若是不爱了,便是死了又如何?”
“……”洛永煦原本就只怀着一线希望而来,现在却是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坐着。
那样的声音陡然带着狠戾和不善。
不过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洛永煦,语气陡然急转直下,“听说洛候爷因为一支舞蹈而对冯素烟倾心的,哈哈,以洛候爷的眼力,难道看不出来,那皇家祭祀的凤舞九天,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学习的!”
“幼年时,月牙儿最是活泼的,可外人眼中她永远是那个不哭不闹,温柔善良的望月郡主。”文韵诗望着窗外,似是怀念,“也唯有在桃园,唯有我们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放肆的笑着,跳着,舞着……”
洛永煦的面色越发的苍白。
“哈,哈哈!”文韵诗陡然笑出了声,那样的笑声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亏得你洛永煦自认镇北侯,聪明得不可一世,你可知晓那桃园可是皇家园林,她冯素烟……哼,区区下贱的宫女生的贱种,也妄图染指桃园,哈,哈哈哈哈……”
洛永煦只觉得晴空霹雳般,他眉头紧锁,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座椅上,“可,可桃园不是在冯素烟的名下吗?”
“轰——”
“是与不是,洛候爷心中早有计较,又何苦要问。”文韵诗转头,脸上似是带着怀念,不过很快她面色便沉了下去,“若是早知晓你会害了月牙儿,若是早知道嫁给你会让月牙儿早早的丧了命,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阻止那场婚礼;洛永煦,你不过是吃定了月牙儿的心而已!”
“……”洛永煦低着头,“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
“哼!”文韵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洛候爷,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文丞相前脚刚走,洛永煦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文小姐,我想问问,当年桃园中与你同游,林中起舞的人,是月儿,对不对?”
只是洛永煦这个人,他摇摇头,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文丞相无奈地摇摇头,对于这个女儿他可是疼爱到了心坎里,便是连她立志终身不嫁也都随了她去;只是若是能有人让她走出那道阴影,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好吧。”
文丞相尚未开口,文韵诗便抢先开口道,“刚好女儿也有些问题,想要与洛候爷说说呢。”
“父亲放心,有琉心在,便是外人也不能说什么的。”
“……”文丞相的脸顿时便沉了下来。
洛永煦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这……文丞相,小子有些话想单独与文小姐说,不知可否?”
“不知洛候爷今日来访,还指名道姓点见小女所为何事?”文丞相捋了捋垂到胸前的白须,摇头晃脑着。
刚进入花厅,洛永煦便有些急切地想要起身,可看到旁边的文丞相,又不得不深吸口气,将心头的急切压回去。
“走吧。”文韵诗起身,深吸口气;只用脂粉淡淡地掩去了些许酡红色,面色显得有些苍白,眼眶红肿着。
琉心眉宇微微颦蹙着带着不解。
她无数个日日夜夜,午夜梦回的地方。
“正是因为这样,才有说服力;不是吗?”想到洛倾雪给她的书卷上面记载的画面,与其说是画面不如说是一场梦。
“可是小姐,您现在的情况。”琉心是在是有些说不出口;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铜镜。
文韵诗摇摇头,嘴角微微勾着,想到当初洛永煦对月牙儿做的那些事情,她的眸色沉了沉,“如此这般倒是正好,有些事,也是该让他知道了。”
“小姐,您要是不想见,奴婢便去回了。”琉心瞧着自家小姐那红肿的眼眶,深吸口气,心中好不心疼。
她的身子怔了下,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来得这么快。
刚从如归酒楼回来,甚至还未来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文韵诗便听到下人来报,镇北侯府洛永煦来访的消息。
丞相府中。
光凭宋廉青和文韵诗的本事可是做不到的。
自梳女再谈婚事,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除非能求得圣旨赐婚,才能去慈心堂消去档案,可慈心堂那个地方……
更何况镇北侯府与丞相府联姻,这样的大事,若是宋廉青当真有心不会没有丝毫的关注;这也算四她最后帮文韵诗一把,成与不成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呵呵,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交给大哥如何?”洛倾雪淡笑着,眉宇间带着些许的调皮,“以如今祖母的状态,想来若是听见那个人与文家小姐私会的消息,呵呵,应该会很开心的吧。”
“……”洛青云眉宇微微颦蹙着,洛倾寒却只是淡淡的一句,“你开心就好。”
洛倾雪眉梢浅浅地扬着,嘴角微勾,“其实说起来,丞相府的大小姐文韵诗与那个人倒也算是极相配的,咱们镇北侯府主母的位置空悬已久,与其便宜了那些个不知名的,不如挑个看得顺眼的,大哥、哥哥,你们以为如何?”
“不管如何他都是你父亲,你不要……”洛青云摇摇头,“刚思行传话来,说是持了拜帖去丞相府了。”
“那个人出去了?”不自然地转开话题。
洛倾雪但笑不语,只是心中却有些惆怅,容末,容末……他已经等了三年,只怕没有那个耐性再等三年了吧。
“你呀,别总是让人这么的担心;再过不久你就快及笄了。”洛青云沉沉地叹口气。
只是这是否也意味着她与哥哥们呆在一起的时光,不会太久了。
凤临出使,她低下头;果然他还是忍不住了,那个人呀!
洛倾雪点点头,“嗯。”
掌握三军之一大权的镇北侯府若是在出使期间动荡,那岂不是让其他过蠢蠢欲动?流云虽然国力强盛可却远远没有以一敌众的勇气和实力,更何况两军交战,苦的都是黎民百姓。
洛青云眉宇间带着不赞同,“刚接到消息,凤临国欲出使流云,现在这个时间,就算皇上再忌惮镇北侯府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出手,你也安分些;出使期间,皇帝绝不容许镇北侯府有半分异常,你可明白?”
“不应该什么?大哥,大宅后院的事情,远非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洛倾雪声音带着沉稳,不似当年那般的小心翼翼,“只是,你们身为男儿,这些腌臜的事情还是不要管得好;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人也有女人的战场;妹妹尚且应付得来,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洛青云摇摇头,“可是你也不应该……”
“呵呵,她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出生贫寒吗?出生贫寒的人,可是没有资格进入桃园的,便是她知晓文韵诗撒谎了又如何,证据呢?”洛倾雪低着头,看着手上流光溢彩的茶杯,“她拿不出来的证据,妹妹这里可是有不少呢。”
“可沈月梅那里……”洛青云抿着唇。
洛倾雪低首垂眸,掩去眼底的波动,“可若是不这样,大哥和哥哥觉得还能有什么办法?文小姐当年乃母亲的闺中至交,她的话,那个人就算不信至少也会在他心中埋下个种子,这就够了。”
“你!”洛青云可是气得不轻,就连洛倾寒眼中也带着不赞同的神色,“妹妹,你太冒进了。”
“后果?”洛倾雪嘴角斜勾,“大哥想说什么后果?”
“你……”洛青云胸口上下起伏着,“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
洛倾雪轻声笑着,语气淡淡,“两位哥哥这么急匆匆过来,喝杯茶先,如何?”
“是。”屋内众人微微福了福身。
瞧着洛青云那带着暗色的眸子以及洛倾寒身上散发的冷意,她淡淡地挥了挥手。
“你们都退下吧。”
从如归酒楼回到素瑶居;椅子尚未坐稳,下人便来汇报,洛青云、洛倾寒来了。
只是人死如灯灭,宛若汤泼雪;还坚守着那些,有意义吗?
“……”齐悦低着头,其实她很想说,或许夫人的小册子里面会记载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小姐一直要追查的,还有那块玉佩;不过想了想,以自家小姐对夫人的尊敬,只怕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前世,都被冯素烟、宋芊芊母女耍得团团转,最后都死无葬身之地;只是她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母亲却是……
其实文韵诗没有说错,她与母亲真的很像。
洛倾雪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深吸口气,“母亲年少时的那些时光,看了又如何,不过徒增伤感,更何况那是母亲要与文小姐分享的秘密。”
“可是奴婢瞧着,文小姐对夫人的感情不似作假。”良久,齐悦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更何况,那小册子里面的东西,小姐,您自个儿都未看过。”
华香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马车上的其他人也都顿时沉默了;只能听见车轱辘与道路之间摩擦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马革未裹尸,却葬身于火海;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人都不在了,徒留遗物,伤感而已。”洛倾雪薄唇轻启,语气淡淡的;就如同前世的她,为了整个流云鞠躬尽瘁,可最后结果如何呢?
“小姐,您为什么……”华香蹙了蹙眉,“夫人的遗物,您当真不拿回来了吗?”
从如归酒楼出来,洛倾雪脸上仍旧带着些许的伤感。
……
“宋廉青,未亡。”
文韵诗起身,手上无力地抓握着的小册子里面飘出来一张信笺,那样狂傲不羁的行书,一看便不是冯望月的字迹,她顿时瞳孔缩了缩,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哐——”
“……”丫鬟沉默了,陡然响起洛倾雪临走时说的话,“小姐,那平安郡主临走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她不是说有宋公子的消息?”
文韵诗眉宇微微颦蹙着,“再看看吧。”
下人总有下人了解消息的渠道,而这些渠道的消息,往往会显得更为真实;当年宋家别院的事情,到底还是流传了出来,只是知道的人碍于宋家,碍于镇北侯府,都只能藏在心里罢了。
“奴婢可没有胡说,听说宋家已经放出话来,待此次宋家小姐回云都,便要与洛候爷滴血验亲呢。”
文韵诗垂下眼睑,冷声:“事情尚未有定论之前,不许胡说。”
“奴婢曾听说,宋家小姐,或许并不是宋公子的血脉呢。”丫鬟接着道,对宋芊芊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太假,不喜欢;就如同她母亲冯素烟一般,表面上瞧着柔柔弱弱的模样,背地里却是心如蛇蝎。
可是现在……
甚至她曾一度打算公开收宋芊芊为义女,有了丞相府做后盾,便是宋家那些人也不敢小瞧了她的。
往日里,明里暗里,她推波助澜;好不容易为宋芊芊博得了个好名声,只可惜了;原本她心中也早已经有了计划,待宋芊芊回来之后,她会让她重新以一个全新的姿态站在云都所有人的面前,带着骄傲,带着无比的地位。
“……”文韵诗顿时沉默了,她最心爱的男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当真能做到放手不管吗?
从未见过自家小姐那般抓狂,憎恨的模样,她深吸口气,“可是宋家小姐那里,难道小姐,您当真能放手不管吗?听说宋小姐也快回云都了。”
“沈—月—梅!”
月牙儿,你放心;就算你已经不在了,文姐姐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留下的那双儿女;文姐姐会代替你,代替你守护着他们,看着他们过得幸福,过得快乐。
现在的月儿已经不在了,月儿不在了;想到这里,她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哀痛,转头看到临街的窗户外,那挂着镇北侯府标记的马车,眼神中不自觉地染上了一股坚定之色。
月儿,月牙儿……
文韵诗现在整个脑子都晕晕乎乎的,可听到望月郡主四个字,确实不自觉地点点头。
“小姐改日我们去趟玉琉山陵园吧,望月郡主若是在天有灵,也定会非常开心的。”丫鬟轻轻搀扶着文韵诗,嗓音轻柔间带着安抚。
“月牙儿,我的月牙儿。”文韵诗仍旧兀自低低呢喃着。
她也只能在心底轻叹一声,造化弄人罢了。
“哎!”
只是望月郡主已经不在了;想到当初那个在自家小姐面前总是笑得欢快,宛若银铃儿般,在外人面前却是温婉贤淑的少女,她的心也不由得揪疼了下。
立在她身后的丫鬟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此时此刻好似说什么都只能加深自家小姐对望月郡主的悔恨和哀伤。
“……”文韵诗抬起头,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乌云,嘴角微勾带着凉薄的笑,“可是现在她却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月儿,月儿,我的月牙儿……”
“小姐,望月郡主若是知晓您为她这般伤心,想来也不会开心的。”丫鬟再次开口,“您难道忘了,当年望月郡主可是说过,她最喜欢看文姐姐的笑。”
文韵诗却仍旧呆呆地抱着那本小册子,眼泪不住地往下留着。
当年的事情,其实谁也怪不得,只能是造化弄人罢了。
“小姐,您也别太伤心了。”立在文韵诗身后的丫鬟蹙了蹙眉,她自幼跟着自家小姐长大,对于小姐和望月郡主之间的情分她是最了解不过。
她,真的不是人!
文韵诗低着头,仍旧有些怔怔的;似是轻呼,似是呢喃;想到自己曾经对她的埋怨,想到自己那般的……陡然她觉得自己的心那么的狠;当年发生洛永煦对冯望月的误会时,她身为她的闺中姐妹,竟然从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过半句。
“至于我要告诉你的消息,等看完母亲的手札,你自会明白的。”洛倾雪深吸口气,低着头,虽然对于文韵诗心中仍旧带着些许的抱歉;不过她却没有后悔,“府上还有要事,告辞了。”
“……”文韵诗眼泪好似泉水般涌现出来。
洛倾雪反手拦着她的腰,轻轻拍了拍,“母亲她,从来没有怪过你。”
“月儿,月儿!”文韵诗却猛然一把将洛倾雪揽入怀中,将头搁在她的肩膀处,哭得那般的伤痛,伤心。
洛倾雪弯腰,将伤心欲绝的文韵诗搀扶起身,“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让母亲此生留下任何的遗憾罢了,您也别太伤心,不然午夜梦回时,母亲可是会怪罪我的。”
“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