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洛青云倒是有些好奇,“妹妹与清远大师果然私交甚好。”
“这可不是什么私交不私交的问题,大家各取所需罢了。”洛倾雪淡淡的笑着,其实她有时候也觉得,这清远对她的态度的确是……起先她曾怀疑过,清远竟然会玄门的独门针法,认识她师父,难道是她两位师兄中的其中一位?可相处这么久,明里暗里试探了不下百回,到如今她却都还不能确定;不过也罢,有些事情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的。
相国寺的紫竹林,云都多少达官贵胄想要派人进去取翠竹露,却都被清远拒绝;倒不是因为其他,那篇紫竹林乃相国寺前任主持,清远他师父的最爱;曾经也是对外开放的,只是后来被不知道是谁,大意将火种留下,导致正片翠竹林险些被化为灰烬,自那之后,翠竹林变成了香客的禁地;不过,清远能例外同意她的人进去,倒是让她也意外三分,本来当时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提的。
传说紫竹林受佛家香火供奉,取紫气东来的第一线露珠,常年饮用,对身子最是好的;这次崔管事送来的翠竹露里便有好几坛是做了记号的。
洛青云淡淡地笑着,视线微转,打量着这无忧阁的摆设,“这瞧着倒不像是茶楼,而是女儿家的闺房了,当真是应有尽有。唔……”他眉梢浅浅地扬着,看着洛倾雪,“妹妹,该不会,这如归楼背后的老板,是你吧?”
“大哥,你想多了。”洛倾雪淡淡地笑着,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从来没有想过那从商;因为钱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她需要的东西,也不是钱财能拿到的。
身为玄门的掌门,想要钱?这世上多得是想要拿钱买命之人,又何苦自己这般辛苦营生。
洛青云意味深长地看着洛倾雪,微微笑着,“转眼,当初抱在怀里疼宠的妹妹都成大姑娘了。”
“……”洛倾雪顿时有些脸红地低下头。
洛倾寒却是眉宇微微颦蹙着,打量着这无忧阁的摆设,瞧着洛倾雪那含羞带怯的模样,顿时心里有些了然,有些酸酸涩涩的,可有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可想了想又松了下来,或许他应该努力,再努力一点的。
“难得的好天气,光是在茶楼坐着可是无趣,还是出去走走吧。”洛倾雪淡淡的笑着。
“也好。”洛青云微微颔首;洛倾寒自然没什么意见。
三人顺着街道,脸上都带着温馨的笑容。
洛青云与洛倾寒并排而行,瞧着那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的洛倾雪并锦笙和华香两个丫头,当真是三个女儿一台戏,瞧着她们那对什么都感到新鲜的模样,可真不像是大家小姐。
“小姐,小姐,您瞧瞧这个,真好看。”锦笙指着一排宛若白玉的瓷簪,捏成各种模样,用彩色点缀着,倒极是好看的。
卖簪子的是个瞧着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小姐,您看,这可是我哥哥亲手捏了烧制而成的,一支只要二十文。”
“二十文?”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瞧着其中一枚被捏成狐狸模样,尾巴却被拉长了不少,成为簪身的模样,倒是记不起在哪里曾经看到过一样的。
锦笙瞧着那簪子的模样,也顿时瞳孔缩了缩,好似她也见过一样的。
“小姐,这……这支二十文。”那小姑娘似是有些羞怯。
洛倾雪猛然回过神来,“这些我都要了,给我包起来吧,华香付钱。”
“您,您都要了?”那小姑娘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顺利地将簪子都卖了出去,还有些磕磕巴巴的。
“嗯,有什么问题吗?”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
“没,没有。”小姑娘很是开心地将所有的簪子全都包在一个简陋的木盒子里,然后递过去的时候,耳朵还有些微红,“我,我们买不起好看的锦盒,所,所以……”
“不妨事。”洛倾雪淡淡地笑着。
“一共五十七支,给,给一两银子就好。”那小姑娘倒是极为大房,洛倾雪淡淡地笑着摇摇头,从华香手里取过两锭碎银子,“这簪子我很喜欢,拿着吧。”
“不,不要,这太……太多了。”小姑娘倒是几位淳朴。
“砰——”
小姑娘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陡然就听到一声巨响,原本小小的摊铺被打翻在地,“太多了是吗?小荷花儿,我说,你这个月的保护费还没交呢,嫌多了就都给大爷就行了。”
洛倾雪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洛青云和洛倾寒也上前一步将洛倾雪护在身后。
她转身,瞧着不远处,近十名同样高大强壮的男子,张牙舞爪,那些摊贩无一不是小心翼翼地拿出银子陪着笑脸将人给送走。
小姑娘死死地捏着两锭碎银子,“不,不,张大哥我求求您,求求您,这是给我哥买药的救命钱,求求您,明天,明天卖了簪子我一定凑钱给您,求求您了,张大哥。”
“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没听见人家说这是救命钱吗?”华香出身江湖,也曾是热血儿女最是看不得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当下就站出来。
“哟呵,有人出头了,不错嘛。小荷花儿。”那被唤作张大哥的男子顿时朝着华香邪气一笑,“既然你要出头,那你就替她给了这钱不就行了?”
“给,我给你妈个屁。”华香当下揉了揉拳头,一拳朝着那张大哥的眼睛打过去。
“咚——”
只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原本还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道顿时鸦雀无声;那张大哥也是闹了,在这条街上耀武扬威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他妈,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打老子,老子要你的命!”
“大哥,你没事吧,大哥。”“大哥……”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老子上,把那小娘们儿拿下,到时候让老子玩儿高兴了,让你们也乐呵乐呵!”
“是,大哥。”
“……”
瞧着那猛然围过来的一群人,小姑娘已经哆哆嗦嗦,“张,张大哥,钱,给,给你,求求你,饶了他们吧,求您了!”
“呸!给老子滚一边儿去。”张大哥一把拎起小荷花儿往旁边一扔,洛倾雪也有些看不下去,看着小荷花落在地上,额头上撞出一个大包,她咬着牙。
华香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小姐,我……”
“不妨,这种人渣败类,给我好好的教训。”洛倾雪沉着脸,如果那个人光是收保护费那还没什么,毕竟民间有民间生存的法则和规矩;但瞧着这些人嚣张的模样,就知道平日里没少欺男霸女,鱼肉百姓;既然是让她撞上了那便当是替天行道了。
见自家小姐开口了,华香顿时像是被解开了枷锁的猎犬,双手灵活地揉了揉,在近十人的围攻下却丝毫不落下风,不一会儿那些人便纷纷倒在地上。
华香一只脚踩在那什么张大哥的胸口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张大哥再也嚣张不起来,反而不断地求饶着。
“怎么,不是很嚣张吗?你知道本姑娘是谁吗?”华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想让本姑娘陪你玩玩儿,哼,本姑娘就陪你玩玩儿。”
那邪气凛然的模样,饶是洛倾雪都没有见过这般冷厉嗜血却偏偏又冷静得像是无情般的华香;只见她狠狠地抬起一只脚,朝着那个张大哥的胯间,然后狠狠地用力。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响彻整个云都上空;在场所有的雄性生物都不由得身子微微颤了颤,不着痕迹地用面前的东西遮挡住自己的某样东西。
“你,你……”张大哥双目崩裂,面色扭曲,那痛苦的模样看着华香很是不可思议。
“本姑娘这叫做替天行道!”华香昂着下巴,转头扫着倒在地上,或捂着胸口,或捂着小腹的其他人,那些人赶紧打了个打哆嗦,跪倒在地,“女侠女侠,小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都给本姑娘滚!”华香沉声。
洛倾雪却是淡淡地笑着,斜睨了眼那张大哥的股间,啧啧,除非师父重新活过来,只怕他这辈子算是毁了;就算是她和两位师兄,只怕都没有这个能耐呢。
“小姐。”华香耍完了威风,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在天机阁,而是……顿时硬着头皮讪笑着,“小姐,那,那个……”
“咳,咳咳。”洛青云单手握拳放在唇间轻轻地咳嗽两声,“时间不早了,妹妹,我们还是回去吧。”
洛倾雪转头看着那原本摆摊的众人此刻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一行,也很是有些无奈,“行了,回去吧。”
“走这边。”瞧着洛倾雪的动作,洛青云猛然拉着她的手腕,朝着与镇北侯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洛倾雪起先有些疑惑,不过随意又了然。
他们出来虽然是便装,又披着幂离,但到底发生这种事情情非得已,只是那些人,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那枚簪子实在是太过奇怪,那种熟悉感,让她只觉得有些莫名。
“妹妹,你怎么了?”敏感地察觉到洛倾雪的情绪有些不对,洛倾寒停下脚步。
“没什么。”洛倾雪抬起头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洛倾寒顿时心沉了沉,竟然胆敢破坏自己宝贝妹妹的好心情,想着他那原本清澈的眼底顿时染上了三分暗色……他们,都该死。
刚回到素瑶居,洛青云和洛倾寒就借口离开;而洛倾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没有在意他们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小姐,您怎么了?”锦笙有些担心地瞧着自从刚才街上出事之后就一直呆呆愣愣的洛倾雪,语气带着十足的担忧;眼角还狠狠地瞪了华香一眼,肯定是这个家伙太剽悍,吓着自家小姐了。
华香也自觉失理,缩了缩脖子。
刚才回来的时候,齐悦、秦霜、漱玉她们三个已经轮流批评过她了,她也知道自己只要开始打架身体就会自动进入另一个模式;这一点齐悦、秦霜和漱玉可是深有感促;别看这丫头平日里疯疯癫癫的,当真打架认真起来,那可当真是不要命的。
身为杀手,便要随时做好被杀的觉悟;她们前二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那是他们的信仰,活着,只要活着;然后让对方死。
洛倾雪却有些恍然,抬起头望着锦笙,笑笑,“没什么,你们也累了,都去休息吧。”
锦笙眉头紧锁,转头朝着华香她们摇摇头,示意她们离开;漱玉拉着不肯离开的三个人走出房门,之后,华香还倔强着,“你干什么。”
“你呀!”漱玉狠狠地戳了下她的额头,“你难道忘了阁主的交代?”
“自然没有。”华香瘪瘪嘴。
“没有最好。”漱玉冷声,“小姐是阁主的救命恩人,你看看小姐都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你,你说你……你难道就不能用文明一点的方法?阁主教的东西难道你都记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华香,“……”
“想要让他不能人道,断了他的子孙根自然是好,但你能不能稍微文明那么一点点,直接断了他的脊椎不是更简单?”漱玉戳着她的太阳穴,只是这话却让已经回过神来的洛倾雪不由得对漱玉这个瞧着温婉沉着的丫鬟另眼相待。
断了脊椎,这才是更残暴的好伐?不仅让人家不能人道还半生不遂,她现在都有些好奇,她们口中所谓的阁主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调教出这四个奇葩?看来那平日里瞧着清冷的齐悦,寡言的秦霜也有她们所不为人知的一面呢,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呢?
“小姐,你没事吧?”锦笙抿着唇,“奴婢已经让银珂煮了安神汤,您用一点然后去歇会儿吧。”
“没事,对了我们今天买的那些簪子呢?”洛倾雪摇摇头,淡笑着。
“都在这里了。”锦笙从旁边的桌子上取来那个简陋的木盒。
洛倾雪含笑从里面取出那只狐狸的瓷簪,拿在手上细细的把玩着,记忆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却怎么都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一枚这样的玉簪。
“锦笙,瞧着,是不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锦笙顿时心里“咯噔”一声,眉宇微微颦蹙着,“是瞧着挺眼熟的。”
“我有这么一枚簪子吗?”洛倾雪终于问出自己心头的疑问,事实上自三年前开始她对自己的那些首饰便没有怎么在意过,容末每年都会让通宝斋的掌柜送来一批;纵然云静安已经不在云都,兰师傅仍然每个月按时送自己新制作好的珠钗翠环过来;还有府上每个季度的份例。
只是为什么,她独独会对这样一枚簪子感到熟悉呢。
锦笙眉头紧锁,“奴婢记得应该是有过的,小姐您稍等,奴婢去找找。”
“也好。”洛倾雪淡淡的笑着。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在她们离开之后;原本还表现得一副小心翼翼、痛哭流涕模样的小荷花却是眼角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色,然后三两个闪身趁乱直接消失在大街上;那样灵活的身影,却实在不像是一个十二三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怎么样,事情进行得如何?”
城外的一个破庙内,小荷花单膝跪地,垂首,“启禀主上,那平安郡主果然一眼看中了那枚小狐狸的簪子。”
“哦?”身着黑色长裙,瞧着应是女子模样的人背对着小荷花,负手而立,语气带着些许的不屑,又好似丝毫不意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