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春这才放心地打开食盒开始吃东西。
三人吃东西都很专注,似乎就只是为了吃,没有别的废话。虞岁解决完自己的口腹之欲后,将残渣都收拾好放进食盒里,跟梅良玉说声:“师兄我吃饱了。”
便转身朝圣堂大殿走去。
梅良玉也没管。
见虞岁走远后,刑春才扭头对梅良玉说:“她打算在这练一晚上?”
梅良玉嗯了声。
“勤苦好学。”刑春咬着手里的鸡腿,含糊道,“她这么努力,盛暃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妹妹是个笨蛋的。”
梅良玉说:“他妹妹是五行光核有问题,不是脑子有问题。”
刑春回头看看,见虞岁进了大殿后才转过头来,悄悄八卦道:“我听说,盛暃之前看不惯顾乾,屡次找茬,就是因为他妹妹喜欢顾乾,但盛暃又不喜欢顾乾。”
梅良玉目光凉凉地斜了他一眼,说这么绕口,到底是要我听得懂,还是要我听不懂?
刑春才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在熟人面前侃侃而谈:“要是我妹妹喜欢上我讨厌的人,我肯定心梗死了,盛暃对顾乾的态度完全能理解。”
梅良玉想了想:“你之前不是说顾乾喜欢法家那谁?”
“荀之雅!”刑春打了个响指,开始精神起来了,“南宫岁跟顾乾青梅竹马,顾乾跟荀之雅在学院日久生情,盛暃看了不得更生气,要是我妹妹,我肯定也得把顾乾打一顿,然后他就被扣了五分,再扣两分就降级了。”
梅良玉:“别代入你妹妹,你没有妹妹。”
刑春:“我为什么没有妹妹?”
梅良玉冷漠脸:“问你爹。”
刑春摸了摸下巴:“没有妹妹也行,不然真出现这种情况,我肯定会气得三天三夜睡不好觉吃不好饭。”
两人埋头干饭,片刻后刑春又道:“你说等石月珍回来,苍殊是不是就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梅良玉反问:“你想跟他俩一起吃?”
“那我不是纯纯找虐吗,看他俩互相喂饭。”刑春疯狂摇头,接着道,“昨天我看小山站在方技家门口没进去,他是不是还没跟苏桐和好?”
梅良玉专心剥着鸡肉骨头,头也没抬道:“估计没有,他俩上次冷战多久?”
“两个月吧好像。”刑春仔细想了想,“差不多,这次也快到时间了,等他跟苏桐和好,又只剩我俩吃饭了。”
他低头啃了两口肉,抬头时满脸严肃,对梅良玉说:“咱俩可是说好的啊,不能为了女人不吃饭。苍殊跟石月珍这俩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就不说了,你看看小山跟苏桐,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甜蜜一会又冷战,为爱烦恼数万次,还不谈他俩的家族原因,这不提倡啊,你不要学。”
梅良玉已经吃完了,正挑拣细小的骨头,认真拼接烧鸡的原型:“每天都有漂亮姑娘找的人是你吧。”
“你也有啊,但你都不理,做得好。”刑春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梅良玉被拍的手一抖,刚搭好的半边身子都垮了,他面无表情地对刑春说:“拼好。”
刑春给他捡起来重新拼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从好兄弟的爱情故事聊到斋堂的饭菜,再从斋堂的饭菜聊到彼此的新舍友,最终从新舍友聊到自己的修行问题。
“我在九境卡了一年,感觉到瓶颈了,那种差一点就能突破的感觉,就是差一点。”刑春伸手比划道,“我都在星海天里泡了两个月,也没能悟到十境神魂。”
刑春双手合十再张开,银河星图凭空出现,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图上密密麻麻的星辰们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梅良玉挨他坐着,单手支着脑袋,帮忙看星图的变化。
他问:“你观星是观哪边?”
刑春伸手指去:“南边,朱雀七宿。它位置不变,周边星辰变化已有三百六十转。按照我老师的说法,主星不变,子星运转,有几转就是有多少变故。”
梅良玉看着星图,平静道:“得让它不转才行,又或者保持在三转以内都有把握,你们阴阳家讲究星辰不变,你观朱雀七宿有三百六十转,变故太多,换别的试试。”
刑春叹气:“我四方星宿都观过了,都在百转以上。”
梅良玉点点头,慢条斯理道:“去祭祀看看吧。”
刑春:“我不。”
梅良玉:“那就再观。”
刑春看看他:“你就没有什么修行上的烦恼,可以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的吗?”
梅良玉想了想:“还真没有。”
刑春:“……”
梅良玉继续帮刑春看星图。
虽然他也到了修行的瓶颈,却不着急,因为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天色微微发亮,夜雾散去,爬藤上的小白花沾染露珠,从花瓣上坠落在地面。
春季晨间的雾气较重,冷意直达大门口的两人心底,坐在门口的刑春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道:“天亮了啊。”
梅良玉起身道:“我回舍馆了。”
“我也回去睡会。”刑春跟着起身,他收拾好食盒提起来,问,“你师妹还在里面学呢?”
话刚说完,虞岁就从圣堂大殿跑出来了。
两人看着虞岁从远跑近。
虞岁惊讶道:“咦,师兄,你们怎么还在?”
虽然她一直知道这两人没走,但还是要装一下。
梅良玉没答,只问:“学会了?”
虞岁摇头:“没有。”
梅良玉听笑了,给她指了个方向,“阴阳家挺远,跑吧。”
虞岁跑了。
刑春唏嘘道:“够努力,这孩子将来必成圣者。”
虞岁真是一路跑去阴阳家。
天才刚蒙蒙亮,她又一夜没睡,跑到阴阳家时感觉脑子晕乎乎的,靠墙站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路上也有赶早起来的学生,但他们都慢悠悠的,不赶时间,看见跑在路上的虞岁时还惊讶了会。
虞岁靠墙蹲下,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八卦图,画到巽字时,拿着树枝点了点,神色若有所思。
经过昨晚的反复试炼,外加师尊的指点,虞岁对体内的光核又有了新的认知。
此时附近没人,虞岁悄悄从异火中剥离出一颗光核,试图吸取它的五行之气,这份力量却被光核牢牢锁住。对剥离出的五行光核她可以单独控制,却无法抽离出其中的五行之气。
她也没法将光核都捏碎到只剩一颗,只要她试图从光核中抽取五行之气,就会在那瞬间诞生她拥有光核的极限数。
师尊说:“你的五行光核在与某种力量对抗。”
虞岁可以肯定不是异火。
除去异火,只剩下息壤。
农家至宝息壤,有生生不息的作用,用在农家九流术是最适合的,也是他们最需要的。
虞岁不修农家九流术,且只有一半的息壤。
拥有缺失的至宝,也许弊大于利。
虞岁的重点一直都在异火和通信阵上,关于息壤倒是少有研究,因为它在自己体内似乎安安静静的,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直到这两年她试图从五行光核中提取五行之力才觉得有点不对劲,而这份不对劲似乎跟息壤有关。
她问自己,如何?把息壤剥离吗?
那我就死了。
虞岁双手撑着脸,皱着眉头苦思。
接下来的日子虞岁都在为这事烦恼,往返阴阳家和鬼道圣堂,整天不睡觉地学习。梅良玉偶尔会去鬼道圣堂跟他师尊唠嗑,每次晚上来都能见到他不睡觉的师妹。
又一天晚上,梅良玉看见在圣堂大殿内转八卦图的虞岁,神色莫测道:“你现在还做不到肉身消解,意识永存,累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虞岁头也没回道:“我白天休息了噢。”
梅良玉轻轻挑眉:“阴阳家那小老头没骂你?”
蹲着身子捣鼓八卦图的虞岁顿了顿,摸了摸脸颊说:“骂了,还挺凶,挺吓人的。”
不得不说老头子那亮如刀光的眼神看过来时,虞岁就算想睡都被这眼神给吓清醒了。从前在国院时,教习先生们都碍于她郡主的身份,没人敢训斥她在课上睡觉,来了太乙学院后,这里的老师个个都是十三境的强者,也不全都来自青阳,可不会惯着她。
梅良玉走到桌边坐下:“他骂你什么了?”
虞岁回想道:“学习态度不端正。”
梅良玉点点头。
“仗着懂点基础就好高骛远,不知天高地厚,辜负父母,行为恶劣……”不等虞岁说完,梅良玉已经打断道,“那你跟师尊告状啊。”
“诶?”虞岁扭头看过来,灯光下可见她鼻尖薄汗,“告什么状?”
梅良玉轻抬下巴,不可一世的态度,他的声音落入虞岁耳中,虽也是冷冷的,却不像景云奎给她的感觉充满攻击性与批评,反而给予了安全感。
“阴阳家重礼法,讲辈分,他认为你不尊师重道,却没想过你是师尊的徒弟。景云奎的老师是咱们师尊的徒孙,后转修阴阳家,要真算起来,这小老头该称咱们师尊为祖师爷,他的老师是你的师侄,他再唤你一声小师祖也不为过。”
坐在椅子上的人话说得懒懒散散,却又犀利如刀:“你是他的前辈,可轮不到他跳过这事实跟你讲尊师之道的礼遇,还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虞岁把其中关系缕清,惊讶道:“可以这么算吗?”
梅良玉示意她看师尊。
虞岁抬头去看画像。
常艮圣者答:“可以。”
虞岁恍然。
她总算知道师兄的自信从哪里来了,除开他本人的乖张性格外,有这辈分压制,确实令人无比自信。
景云奎授课也确实严厉,连着好几天当着众人的面点名批评打瞌睡的虞岁,她也在听,只是偶尔困意来袭走神了。
不过骂就骂了,虞岁也没太在意。
这天晚上梅良玉给她理清关系后,常艮圣者去阴阳家转了圈,一会儿就回来了。
第二天,虞岁看见景云奎脸色极差地走进课堂,全程没有废话的直接开讲,她试探性地趴桌睡了会,没有被点名。
前些日子盯着虞岁看她是否走神的景云奎,这会当看不见她这个人似的。
虞岁总算放心了,可以在白天小睡片刻补补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