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断断续续,就连父亲和兄长的声音也时远时近。
男孩视野中是密密麻麻的红珊瑚,兄长和他在挑选红珊瑚时,看见了藏在珊瑚下边的六玄木,同样是鲜艳的火红色,像是真假珊瑚,毛绒的树枝在水下瞧着还有几分可爱。
两人在捣鼓珊瑚和六玄木的时候,察觉海水流动的异样,同时回头看去:
海底似有漩涡,将海水都往同一个地方吸走坠落,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天柱,肉眼看着海水厚重无比,压迫感十足。
白衣男悬空立在海眼中心,周身燃起金色的护体之气,他伸出手,松开五指,任由那掌心散发微光的东西朝着海眼深处坠落。
落在海底深处,无人知晓的角落。
那似曾相识的光芒,让梅良玉突然睁开眼。
漫长的回忆对他来说却不过几个瞬息的时间,就已全部记起,不知是银河水的毒素还是六玄木的毒素入侵,让他大脑嗡嗡作响。
此刻他仍在海眼之中。
海底吸力拉扯着他们三人,钟离山将当时昏迷的梅良玉交给刑春,自己拔剑再次使用泰阿剑术,也没能斩断海眼。
刑春拉扯着梅良玉,三人周身都燃着金色的护体之气,防止被海眼吸力碾压直接粉碎成肉渣。
见到梅良玉醒来,刑春还来不及高兴,就被海眼的吸力又往下拽了一大截,海眼中心混乱的五行之气暴躁又混乱,甚至压制了三人的五行之气,使得他们没法往上浮去。
梅良玉也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都没法往上浮,只能顺着海眼的吸力,若是逆流而上,反而死得更快。
见刑春和钟离山的护体之气越来越弱,梅良玉不得已使用神机术,使得自己的护体之气不受海中的五行之气压制。他朝被卷走的刑春和钟离山追去,将二人拉在身旁护住,一起被海眼卷去海底深处。
外城。
和曹岩聊玄魁和兰毒的事时,虞岁总表现得很棘手,眉头微蹙着,神色苦恼。
虞岁说:“师尊在查太乙兰毒的事,我却要帮忙掩盖……你知道我师尊是鬼道家的圣者吧,我实在是没自信能瞒过他老人家。”
曹岩神色不变,只垂眸恭敬道:“王爷的意思,郡主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平术之人,既然可以学习九流术,就要开始着手继承南宫家,要去做从前不能做的事。”
“若是我做不到呢?”虞岁目光直直盯着曹岩。
曹岩说:“那就要问王爷了。”
他顿了顿,又道:“郡主是要我转告王爷吗?”
虞岁摇摇头,小声嘀咕:“就算我做不到也不能明着这么跟爹爹说啊。”
曹岩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虞岁似烦恼地转过头去,目光朝不远处的年秋雁三人看去。
刚才她拿常艮圣者当借口,曹岩回答得滴水不漏,也没有透露师尊是否知道玄魁的事。
常艮圣者相关的事不透露,那年秋雁呢?
“曹叔。”虞岁盯着年秋雁的方向问,“年师兄和王府有关系吗?”
曹岩顺着她的话,也朝年秋雁三人看了眼,低声道:“他是玄魁的人,与王府没有关系。”
“年师兄竟然是玄魁的人,完全看不出来。”虞岁单手撑着下巴,继续问道,“那他是负责贩卖兰毒,还是制作兰毒?”
曹岩答:“年家世代都是兰毒的制造者,兰毒种类很多,年家最为擅长的是‘香’类。”
虞岁似刚刚想到,捂嘴看回曹岩:“那学院丢失的银河水该不会是……”
曹岩说:“年秋雁今晚已告知我银河水的下落,他藏在机关岛的深渊之海中,以六玄木保存着,六玄木的耐毒性很强,枝上毒绒能将银河水完全锁定,所以放在那里最为安全。”
既然知道了银河水的下落,那下一步应该就是去将银河水拿回来了。
“那曹叔准备在太乙待多久,还是说等张相云他们拿到银河水后,你再将银河水带出太乙?”虞岁问。
曹岩又道:“我明日就走。”
虞岁有点惊讶:“这么快?”
曹岩垂首,没有解释。
虞岁疑惑道:“那谁能将银河水带出太乙?”
曹岩说:“张相云会想办法的。”
虞岁这天晚上没有回太乙学院,就住在外城小院中,与曹岩聊到深夜,从太乙的事,聊到帝都王府,再到参亥州。
问完自己想问的后,她才装作困了的样子回屋休息。
第二天一早,虞岁迷迷糊糊刚要睡着,黑胡子就来通知她说曹岩要走了,又急忙起来送行。
曹岩站在云车飞龙停靠点,望着从晨曦中走来的少女,她停在岸上朝自己垂首致意,而他和几名南宫家术士则向虞岁拱手弯腰致礼。
离去时,曹岩心中沉思,郡主来了太乙后,虽然有了细微的变化,却又难以形容。
似乎是比以前,更从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