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伍虽然该死,但是他知道的很多,他现在是孤立无援,以后也许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而且要他一个接受法制教育长大的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杀死一个人,他确实也做不到。连威胁貌似都失败了。
所以想来想去,沈括还是觉得按照原计划把翟伍留在这里,只是他不能常常露面了,而“有事忙”的靳劭就更加不能。
沈括拿出电子表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下午三点半了,靳劭背着他拔足狂奔,至少跑了三个小时。
他不知道丛林那场疯狂的暴走停下来没有,但是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迅速去京城。
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冷静下来之后,他就意识到,不管靳劭还活没活着,只靠自己是绝不可能救他的。他没有战力,他必须去找强大的人,找能够对抗丛林里的怪物,对抗树脑的人——只有京城才会有这样的人,有这样的实力。
那位记不起名字的基地市市长也帮不了他,他只是这场巨大的潮流碰撞里的一朵小浪花,京城那边不把他放在眼里,才有他在这里嚣张。那里,那是对抗另一个文明的中心之一,是以前的国家政治中心,如果那里都解决不了他的问题,那也没有谁能帮他了。
沈括看了翟伍一眼,交代了几句让他老实呆在原地不要乱跑的话,留下足够他吃半个月的水和食物就离开了。
不能再多了。如果他还活着,半个月以后他会再来给他送,如果他死了——那也就没有人救靳劭了,如此,他便陪葬吧!
沈括一出现在丛林便发现不对,他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斧头,是之前路过荒废的城市时顺便收的,预备着一旦出现什么藤条树枝缠住自己就立马砍断。
他选的地方离他不久之前消失的地方不远,他记得很清楚,那里是三棵不知名巨树围成的一个小小的空白地带,高等的植物领域性很强,有巨树存在的地方,一般不会长有太多乱七八糟的其他植物,他专门选的这里就是为了防止自己一出现就刚好落入藤蔓或树枝之中。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那三棵巨树不见了,空地上盘着一簇巨大的灌木,他直接落入了这簇灌木中,受了刺激的灌木立马动起来,枝叶抖动着要绞杀他。
沈括根本无从挣扎,好在他刚好卡在灌木根部,灌木的根是不能动的,只能调动枝条来缠,这就制造了一点稀罕的时间差。沈括胡乱挥动着斧头,也不知砍到了什么,斧头被震了回来,无数枝条张牙舞爪地涌来,沈括眼都不眨——下一秒,他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异界另一处沙漠里。
他来不及喘气,立马又折返地球,出现在他刚刚匆匆一瞥,视野能及的最远的地方。
一株盘在地上的藤蔓旁边,沈括凭空出现,他张目四望,匆匆辨别了方向,在藤蔓反应过来之前就消失在原地。
一条婴儿手臂粗的褐色藤条抽打过来,发出“啪”的一声巨响,然而这一下只抽到了距离它不远的两棵三人合抱的“小树”,“小树”当即发了疯,和藤蔓对干起来,过了不久,一棵近百米高的,和“小树”长得很像的巨树也加入了战争,还有周围十多米高的杂草,开着脸盆大小的金银花的花树……
这小小的一角临时爆发了一场混战,而罪魁祸首已经到了几千米外,掀起了新的混战。
也就是他不久之前视力有了一个惊人的提高,一眼就可以看到几千米外的东西,不然在这植物长得密匝匝的林子里,他那空间跳跃赶路的办法可没他自己以前以为的那么好用。
沈括就这么一闪几千米一闪几千米地赶着路。他不清楚地形,脑子里也不像靳劭一样装着地图,不管走到哪里,总能找到最好走的路线,他只能靠着命大横冲直撞,拼尽全力往北走。
好几次,他勘察工作没做好,直接落入了贴在地面长着的不知名植物手里,都拼着掉血掉肉挣扎出来了。他不敢赌植物没有嗅觉,回了异空间的时候就给自己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外面还披了件皮外套。
他怕痛,但是也可以不怕痛。靳劭在,或者爷爷在,他就怕痛,而如果这样的人没了,他就不怕痛了。
众所周知,譬如疼痛,哭泣这类的事情,都是用来做给那些心疼自己的人看的。如果没有这样的人,这些行为也就没有了意义。
沈括一路向北,他的精神很疲惫,眼睛却越来越亮。他知道自己的伤口很快就会好的,他的手臂扭伤早就好了,其他的伤口也会这样。
如此赶路,等身上那批最早的伤口结痂脱落了,他站在了一片银杏林外,眼前是一条保持着半好的柏油大道,他看到马路的一边,一棵银杏的根部紧挨着的地方,写着“xxx国道标志牌”。
他慢慢走近一棵银杏,挨着它身旁的一块青色石板坐下,夜色完全不能阻碍他的视线。他喘了口气,拿出一张有些皱巴巴的地图。
掀起衣袖,他看了眼表,已经凌晨一点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