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松挠挠头无奈道:“属下也不知道,姑爷看着身量跟我差不多,我才把衣裳借给他,没想到他比我还要结实呢。”
主仆两个靠近密谈,十分正常的举动落在李沅眼中却变了意味,看靳松憨笑着挠头,李沅却觉得这人是不是对玉容卿别有用心。
她身边总有很多人簇拥着。
李沅心感落寞,却见玉容卿撇下那一群人向他走了过来,像一只轻盈的精灵迈步到他身前,伸手给他整理领口。
自己珍藏的美人露在天光之下,玉容卿觉得可惜又觉得自豪,想起昨晚的事还有些害羞,问他:“你睡得好吗?”
李沅微笑:“多谢你昨晚照顾我,我很久没睡得那么安稳了。”
昨晚她哪有帮上什么忙,不过是给他亲了两口,又不是灵丹仙药,还是李沅自己有毅力能抗下重压。玉容卿受之有愧。
晾好了衣裳,李沅不想打扰卿卿忙碌,准备回房,却被玉容卿拉住,“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坐?我可能要审几个人,请你帮我听一听。”
来自玉容卿的邀请,他没理由拒绝,“好。”
侍女加了一个椅子,让李沅坐在玉容卿旁边。
玉容卿又想起什么似的,让刘海派人去找了几个农户过来,一同旁听。
一个时辰过去,陆续有护卫捉了人回来,都用麻布堵了嘴蒙住眼,麻绳捆了个结实一个个排在院子里。直到最后一个人被莫竹捉回来,小小的身板拎着膀大腰圆的汉子进来,丝毫不费力似的。
莫竹复命:“小姐,这一伙恶徒共七人,都已经在这儿了,他们的家人我也叫人看管起来了,铁定一个都跑不掉。”
“好,你先到一旁去休息,我来问问他们。”
玉容卿起身挨个看过去,转身问刘海:“他们谁是主谋?”
刘海伸出手指指了一个人。
玉容卿抬手示意,常柏便走过去将那人嘴上眼上的麻布拿了下来。
嘴上没了东西,吴大立马跪地哭喊起来,肥壮的身子差点把麻绳都给撑破了。
“小姐明鉴,我们都是些平头老百姓,哪里做的来那欺诈害人的勾当,分明是刘庄主自己办事不力,找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平民来当替死鬼。”
被尖锐指责的刘海没有出言反驳,竟也是怕了他们这群人凶恶的嘴脸。
玉容卿坐在椅子上不悦道:“在这儿,说话要有说话的规矩,我问你你才答,不要说这些空口无凭的谎话来敷衍我。”
“小人哪里敢敷衍您,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您不信可以问问他们。”吴大句句铿锵有力,真像是个被冤枉了的好人。抬头看向一旁旁听的几个农户,他们却不敢言语。
玉容卿轻吐一口气。
靳松立马上去给了吴大一耳光,力道之大,扇的他半晌没缓过神儿来,脑子里头嗡嗡的响,怕不是给打坏了。
“都说了问你你才能说话,我们小姐说的那么明白,你的耳朵是听不进去吗?”
玉容卿摆摆手,靳松退到一边。
等这吴大终于安静下来,玉容卿才问他:“你刚刚才到这里,怎么就知道刘庄主对我说你欺诈害人呢?你又怎么知道刘庄主办事不力呢?”
吴大磕磕巴巴解释不出。
玉容卿厉声道:“既然刘庄主指认了你是主谋,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如你能当着众人的面将你带人做的丑事都明明白白说出来,改日上了公堂,我或许还能求府尹留你一条性命”
“可若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之中有七个人,个个都有嘴有眼,看得见也说得出,我大可不必单在你一人身上费心。”
听完这番话,吴大心里打鼓,回头去看他一众兄弟,眼睛嘴巴都被遮上了,根本没办法串供。
在村中横行霸道许多年,吴大还以为会是什么老爷大官来惩治他,没想到来对付他的是个小姑娘,仅凭三言两语就想骗他说出实情,真是太嫩了。
他张开嘴巴便是无辜哭喊,一点没有交代事实的想法。
护卫有六人在看守相关家眷,留在刘宅的还有六人,玉容卿又跟刘海借了七个人,将七个恶徒分开带进房间审讯,吴大便是她亲自来审。
按照刘海所说,这七人与刘海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左右折的是玉家的钱。
要想给他们治罪,彻底拔掉这毒瘤,还得要确凿的证据。
“如果你们其中有人揭发,有人不说话或者像吴大那样说无关的胡话,那么揭发者是立功,可以不受追究,最多罚几个月的田租,但不配合的人就要被扭送徐州府衙,听府尹大人审理。”
“如果你们七人都互相揭发,证据确凿,就要一起送去府衙受审。”
一番问询下来,吴大依旧振振有词在这儿跟玉容卿狡辩,可他那些兄弟已经有人招了,罪状写在纸上按了手印。
半个时辰后,护卫们将口供呈到玉容卿这里,玉容卿看了两眼口供,露出微笑,一切尽在掌握。再看吴大,已然不像刚刚那么游刃有余,紧张着要看口供。
玉容卿不再理会他,起身要出去。
“小姐,我有事要交代!”吴大朝她喊着,却没能得来玉容卿一个回眸。
她冷道:“已经晚了。”
七人中有四人交代了罪证,玉容卿如约放他们回家,又提醒说:“你们的口供都在我手上捏着,如果再有这种事发生,直接捉了人送去府衙。”
四人感恩戴德,连连说自己是被吴大威胁才不得已助纣为虐,如今得了自由,一定重新做人。
剩下三人,连带着他们的口供,和愿意作证的村民一起被送去府衙。
被绑上马车的吴大恼羞成怒,愤恨地怒吼着:“小贱人你最好期待我死了,不然我一定不会饶了你,我要扭断你的脖子!”
败犬之言,玉容卿才不理会,反而安慰李沅,生怕他被这种恶人给吓到。
李沅微笑着应她,转头看向吴大时,眼神却暗了下来。
处理好这些人,玉容卿叫人收拾好东西带上马车,叫了刘海去私下谈话。
等玉容卿一行人离开后,刘夫人才敢问刘海,“怎么不见小姐罚你?她是原谅我们了吗?”
刘海摇摇头,“收拾收拾搬家吧,我已经不是庄头了,这宅子也被小姐收回去了。我办事不力,小姐没让我自掏腰包赔上那几千两银子,我已经很庆幸了。”
除却不得力的庄头和村中作恶的恶霸,青山庄还是个好庄子,玉容卿自会再找人来打理,不过费点时间罢了。
如此,此事也算落定。
——
车马行到裕丰庄时,已经是晚上了。
庄主孙有财热情好客,早就准备好了房间和饭菜招待他们,玉容卿在客房住下,屋里是庄头主动送来的账本,她看了两眼便看不下去了。
刘海好歹还能将账目整理明白,这裕丰庄的孙有财送来的账本就跟生了虫一样,一团糟,根本没法看。
还是直接收拾庄头来的痛快。
入夜,玉容卿睡得沉了,没听到隔壁房间的门静悄悄的打开。
一身白衣如雪,在月光映衬下犹如天仙下凡,任谁见了都要被他的美貌迷惑。
可这天仙似的人物却在夜色中显露了杀机,只瞬间便从圣洁的天宫落下,进到污秽血腥的鬼魅宫殿中。
轻功健步,不多时就到了青山庄,沿着山间主路往徐州的方向走,他要找一个人。
走出不远便隐约听到有女子的哭声,细微无力,在密林中显得如此诡异。
李沅想起了他梦里那个哭泣的女人,想要去一探究竟。转向小路的方向,落到最近的树上,向下便见到了哭声的来源,那是个绝望的母亲,踩着虚弱的步伐追逐着自己的孩子。
她的孩子昏睡着被人扛在身上,定睛一看,正是李沅准备去处理的那个人。
吴大扛着孩子在山路上大步快走,全然不理身后的娘子哭哭啼啼,大声吼道:“那小贱人敢送我去官府,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那我就去弄死她!叫她知道我的厉害!”
女人声嘶力竭,“吴大!你从府衙逃出来已经是戴罪之身,就放过我们的儿子吧,我求你了!”
吴大全然不顾,“儿子是我的种,我一定要带走,你个软骨头就滚回去吧!”
同疯子讲道理根本讲不通,被下了迷药的女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起了路边一块大石头就往男人身上砸过去。
石头虽重,女人的力气却小,即便打到身上也不痛不痒。
吴大本就暴戾的性子更是火上浇油,把昏睡的儿子扔下,扬起巴掌就打到女人身上。
几个耳光扇到脸上,女人失去了意识。
解决了麻烦,吴大转身要带儿子走,身后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一个人,同鬼魅般的眼神盯在他身上,就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吴大想到这人他白日里见过,一个文弱书生怎会半夜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
李沅不答,只是冷眼看着他。
“你想给那个婆娘出头?”吴大看向自己的糟糠之妻,却不觉得她一个农妇有本事能结识这号人物。
依旧没听到回答。
吴大正欲去抢儿子,眼前的男人却一拳过来,在他视线中只留下一点残影。脑壳一阵刺痛,吴大昏迷前才隐约听到男人发出了声响。
“你想伤她,我就先杀了你。”
心底一片寒凉。
小路上躺着三个人,李沅环视了一圈,俯身一查,女人和孩子被下了迷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他俯身拎起吴大肥硕的身子,离了小路,扔到草丛中,四周没有人烟,男人窒息前的挣扎也隐没在狼嚎之中……
回到小路上的时候,李沅已经在小溪中洗干净了手,又洗了脸,路过女人和孩子身旁,李沅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死活与他无关。
李沅本是这样想的,可是想起卿卿待人的和善,他竟生出些不忍,便带了这两人到青山庄的田埂上,等日出便会被人发现。
回到裕丰庄已是后半夜了,李沅没事人一样从屋顶进到院子里,推门进房却察觉到了不对。
床上坐着一人,她像是等的久了,有些疲惫,听到李沅回来才抬起头来。
“这么晚,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