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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坊里,场面火爆。人群挤挤攘攘,从来没有过的热闹。
“掌柜的,下个月的桂花节时,就开始卖这样的衣裳了吗?”一个打扮得文静秀气的妇人问道。
陆掌柜便答道:“不错,桂花节当天便接受订购,定金为三两银子,实际购买金额依据样式要求再定。”
“掌柜的,何必非要等到桂花节呢,咱们今日就开始订购吧?”旁边,一个年轻的男子说道,一只手揽着那妇人,似是那妇人的夫君。
“是啊,掌柜的,桂花节可是咱们大顺朝最有意义的节日,那日我们都想穿着这样漂亮的衣裳应邀赴会呀!”挤在柜台前头的一个小丫鬟说道。
陆掌柜只得道:“那是不行的,我们原本打算就在桂花节那日开始销售的。”
“掌柜的,怎么如此刻板呀?”闻言,人群中爆发出阵阵不满的声音。
“就是,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呀!”其余人都附和道。
陆掌柜与小伙计站在柜台后面,望着挤在柜台前对曲裾无比热情的人群,一面护着曲裾不被碰坏,一面解答着众人的问题,一时间忙之不迭,只恨爹娘只给生了一张嘴巴两只手。
然而人群却不仅没有消停,反而愈发挤挤攘攘了起来。直累得陆掌柜一头大汗,心里又惧又妒。惧的是险些就被秦记布坊给开起来,抢了闲云坊的生意。妒的是秦羽瑶设计得出这样令人疯狂的衣裳款式,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不论怎样,如今这曲裾的样式,已经被他占尽先机,所有的名头全部归于闲云坊。想到这里,陆掌柜心里有些得意起来,多亏那两名蠢姑娘,亲手将先机送到他手里。
“顶着偷来的名头,在这里耀武扬威,陆掌柜很是风光呀?”喧闹的声音中,突然出现一个清冷的声音。仿佛滚沸的一锅开水中,猛然浇下一瓢凉水,瞬间浇熄了翻滚的热气。
闲云坊里,原本热闹喧嚣的人群,此刻全都寂静下来。纷纷回首,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只见闲云坊的门口,走进来一位年轻女子,五官生得柔媚,气质却沉静冷然。身上穿得倒不花哨,十分简洁大方,一头如云乌发仅仅用一根镶嵌着红玛瑙的银簪子挽起来。
她的身后跟着秀兰和秀茹姐妹,缓缓走进店里,目光直直朝陆掌柜望去,声音冷然:“陆掌柜,别来无恙?”
“秦夫人。”陆掌柜心中暗道不好,秦羽瑶与秀兰、秀茹姐妹可不一样,秀兰、秀茹姐妹都是没有经过事的小姑娘,单纯好哄。
而秦羽瑶,自从一开始见到她,陆掌柜便未觉着她是个简单人物。能被柳闲云看重,又将三秀赠予的人物,又能有多么简单?
“方才你的两个丫鬟,在我这里吵闹,我念着你与老方的交情,并没有难为她们。既然你来了,便把她们领走吧,回去后好好嘱咐她们,往后再不可如此莽撞。”先机已经在他手里,陆掌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行占据制高点。
秦羽瑶带着秀兰和秀茹缓缓走进,分开人群,往柜台前边走来:“陆掌柜此言甚是,回去之后,我却要嘱咐她们。日后再碰见不要脸皮之人,千万不可莽撞行事,务必回家之后告诉我,由我来收拾。要知道,人至贱则无敌,陆掌柜的这份功力,已经远非常人可敌。”
“噗嗤!”人群之中,骤然响起几声不合时宜的喷笑声。
一瞬间,陆掌柜的面孔犹如锅底黑。
“‘人至贱则无敌’,这说法倒是稀奇。”人群中,有位年轻男子朝秦羽瑶的方向看过来,“只不过,你这小娘子牙尖嘴利,也要站得住脚才是。方才我们都瞧见了,分明是你们偷了闲云坊的衣裳,怎么陆掌柜放过你们,你们却又找了上来?”
秦羽瑶闻言瞧去,只见是一位穿着打扮都不俗的年轻公子,他身边站着一位与他容貌相仿的年轻姑娘,此刻转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过来,仿佛十分有趣儿。秦羽瑶听得真切,方才第一个发出笑声的人,就是这位姑娘。
“孰是孰非,口说无凭。”秦羽瑶走到柜台前,扫了陆掌柜一眼,抬手抓过一件曲裾,展开来面向人群:“我的两个丫头,最是实心眼的手艺人,跟陆掌柜这样老奸巨猾的商人打交道,难免口上吃亏。我是她们的主子,平生最恨欺侮老实人的奸商,此事就由我出面,与陆掌柜论个是非黑白。大家伙儿不妨在这里,与我们做个见证。”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秦羽瑶的这两句话,头头是道,瞬间勾起了人群的好奇心,纷纷各自站了舒服的地盘,抻着脖子看起好戏来。
柜台后面,陆掌柜出手慢了一些,便被秦羽瑶将一套曲裾抓走。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不妙的预感,强撑着不在意地道:“不知秦夫人口中的凭证,却是什么?”
秦羽瑶偏头瞧了他一眼,没有搭腔,转而对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道:“这三套衣服,名叫‘曲裾’,是由我亲手设计出来,由我的两个丫头没日没夜地绣出来。这里头的标记,再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
她的声音清冷淡然,不卑不亢,但是听起来格外有说服力:“整个大顺朝,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地方,有这样的东西。我早就想到,会有某些奸商模仿,故而在其中做了防伪标记。”
陆掌柜听到这里,不由得眼皮剧烈跳了一下,秦羽瑶居然有这份心机?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地方,直是暗道好险,若非之前让绣娘研究的时候,对其进行了详细的分析,此刻便要出丑了。
他思索了下,心里有了底,面上波澜不惊地道:“秦夫人,你与老方有些交情,我不愿为难于你。可是你却咄咄逼人,用心太也险恶。你们几人偷了我们的衣裳,不知在家里研究多久,便是摸透了我们闲云坊特意做出来的防伪标记,又有何出奇?”
这番老神在在的模样,使得秀兰和秀茹顿时气得满脸涨红,然而她们想起方才吃的亏,便死命攥着手心,死死咬着嘴唇不吭声,只是用力瞪着陆掌柜,恨不得在他的脸上瞪出一个窟窿来。
“口中说得再好,若是拿不出真凭实据,却也没有用。”秦羽瑶不急不躁地举了举手里的衣裳,看向陆掌柜问道:“这里头有两处防伪标识,陆掌柜能够找出几处?”
“我……”陆掌柜回忆了下,却是有些噎住。他看了看秦羽瑶手里的衣裳,只见衣袍下角有一朵小小的四叶草,用浅色绣线标识着,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这个约莫就是秦羽瑶口中所说的防伪标识了。
想到此处,陆掌柜说道:“倘若我全都说了出来,岂不是没有比对?这样,我说出一处,你说出一处,如何?”
“掌柜的,这样对你不公平。不若这般,拿出纸笔来,你们二人各写出来,然后比对一番,不是很好?”站在人群前头的兄妹两人,其中文质彬彬的哥哥说道。
只听陆掌柜呵呵一笑,面带仁义地摆了摆手:“秦夫人与我老友有旧,虽然秦夫人年轻不懂事,我却不好驳了老友的面子。就这样吧,我说出一处,秦夫人说出另外一处。”
对此,秦羽瑶不置可否,只是冷然说道:“便请陆掌柜先说吧。”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不知道人言可畏的力量,陆掌柜在心中暗笑,只以为博得众人的支持,此刻面上愈发泰然起来。他背着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则指向秦羽瑶手里的衣裳:“在衣裳右下角有一处。”
“该你了,秦夫人。”那位文质彬彬的年轻公子说道。
“在双手袖口的内里各有一处。”秦羽瑶答道。
“我来瞧一瞧。”那位文质彬彬的公子身旁,与他相貌有几分相似的俏丽姑娘跑了出来,站到秦羽瑶的身边,捧起衣裳的裙角和袖口各检查一遍,然后说道:“不错,都答对了。”
“这就是秦夫人口中的证据?”那位文质彬彬的公子问道,“若是如此,却是没有什么效果。便如陆掌柜所言,你们穿着这套衣裳时日已久,摸索透了也不为奇。”
不知何时,这位文质彬彬的公子已然成为了人群中的公证人。
“陆掌柜,我说得可对?”谁知,秦羽瑶看了他一眼,却不答话,而是看向陆掌柜问道。
只见陆掌柜点了点头:“不错,答对了。”
“陆掌柜说,我答对了?”闻言,秦羽瑶的唇边露出一丝讥讽。
顿时间,陆掌柜的眼皮跳了一下,有些不妙的感觉。
果然,只听秦羽瑶继续说道:“其实,这衣裳里面有三处防伪标识,我找出一处,陆掌柜找出一处,还有一处,不知陆掌柜可能够再找出来?”
“这……”陆掌柜顿了一下,心里急速思索起来,“我不过是掌柜的,这件衣裳既不是我设计,也不是我缝制。等我将绣娘请来,让她来与你回答吧。”说完,回头对小伙计附耳说道:“去请绣娘来。”
“是。”小伙计应了一声,飞快跑出去了。
情况至此,仿佛已经陷入僵境。
在等待小伙计喊绣娘来的过程中,人群中又骚动起来,只见一人说道:“掌柜的,你说她们偷了你的衣裳,可是你这店里有着小伙计看着,她们不过是女子,又怎么偷的去?何况,这本是你打算下个月桂花节的时候才卖出去的,想来并没有挂在外头,怎么就被偷去了呢?”
“对呀,掌柜的,到底是怎么偷去的?”那人问得犀利,顿时有许多其他人也跟着询问起来。
秦羽瑶将手里的曲裾仔细叠起来,放在一旁的柜台上,然后抱起双手,饶有兴味地看向陆掌柜。
此时,就连原本心向陆掌柜的兄妹两人,也投向疑惑的目光。
“这,此事,我也不知。”陆掌柜方才在外面说的话,都不过是糊弄秀兰和秀茹的借口。他知道秀兰和秀茹好糊弄,没有找多么无缺的借口,此刻被问了出来,直是有些捉襟见肘。
想了想,面上露出苦笑:“你们问我,不如问这位秦夫人,她到底用了什么本事,竟然从我这里盗取了两件衣物?”
说来说去,又把问题踢回秦羽瑶身上了。
众人闻言,琢磨一番,也觉得有道理。若是偷儿的本事都叫人摸清了,还偷个什么劲?便又朝秦羽瑶问过来:“这位小娘子,不妨你来说一说?”
那人原本想说:“这位小娘子,你是如何偷去的?”然而看着秦羽瑶冷然抱手的模样,话到嘴边不知为何问不出来了。
秦羽瑶冷笑一声,斜睨陆掌柜一眼,说道:“他不要脸,还有什么可说的?”
闻言,人群中寂静了一刹那,随后只听“噗嗤”一声儿,那位大眼睛乌溜溜的姑娘又笑了起来。她躲在文质彬彬的哥哥身后,只探出一颗脑袋出来,瞧着秦羽瑶笑道:“你这女子,好生有趣儿。”
秦羽瑶偏头看向她,只见这姑娘生着一张鹅蛋脸儿,大眼睛圆溜溜,明眸皓齿,很是机灵漂亮,不由得也是心生好感:“就冲姑娘的这句话,赶明儿我秦记布坊开业,但凡姑娘来买衣裳,一律给姑娘便宜一成。”
“呀,当真?”那姑娘闻言,立时眼睛一亮。
秦羽瑶浅笑点头:“当真。”
那姑娘立时开心得笑了起来,摇晃着文质彬彬的公子的手臂,说道:“哥哥,你听见没有,这位夫人说给我便宜呢。”
那文质彬彬的公子闻言,却是面露诧异,看向秦羽瑶说道:“这位夫人,你仿佛对今日之事,格外有信心?”
在场之人,唯独他自己听了出来,秦羽瑶的那句话,其实表明了她的立场——今日之事,定然会解决,而结果就是她赢,并且秦记布坊顺利开张。
秦羽瑶微笑点头:“万事逃不开一个‘理’字。当日陆掌柜昧下我的衣裳,却拿出一盘子烧焦了的灰来蒙骗我,只说衣裳都被烧掉了。我又不是官老爷,没有权利搜查这闲云坊,才吃了一个闷亏。”
说到这里,偏头瞧了陆掌柜一眼:“今日他欺我家两个丫头,又有脸将东西拿出来,我若不将仇都报回来,岂不是枉费老天爷给我的这个机会?”
这一番话说出来,真是条理分明,诙谐有趣。那鹅蛋脸儿的姑娘听了,顿时对她的好感倍增,竟然松开文质彬彬的公子的手臂,跑过来同秀兰和秀茹说起话儿来。她们都是年岁相近的姑娘,又都生得漂亮可爱,低头凑在一处,很快说得投机起来。
陆掌柜站在柜台后面,被秦羽瑶时不时投过来的讥讽一瞥,刺得心里有些没底。秦羽瑶表现出来的模样,仿佛当真有什么底牌?可是若她真的有,为何方才没有一起拿出来?
她是在故弄玄虚,还是有别的企图?心里没底的陆掌柜,便只是微笑不语,每当有人问起,便大度回复一句:“等我家绣娘过来,才知真假。”仿佛秦羽瑶不过是跳梁小丑,当真人出现,她这个冒牌的就会灰飞烟灭一样。
而秦羽瑶则是每当旁人问起,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好的宣传秦记布坊的机会,她哪里会漏下?
不多时,小伙计带着绣娘回来了。顿时间,众人眼前一亮,知道最终大戏就要开锣了。
“咱们家的曲裾,有三道防伪标识,我和秦夫人各找出来一处,还有一处你指给大伙儿瞧一瞧。”当绣娘走到身边后,陆掌柜对她说道。
“防伪标识?那是什么?”绣娘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
怎么是这个木讷的绣娘?陆掌柜不由得眼角抽了抽,朝后头伸手拧了小伙计一把,然后才朝众人笑道:“我家绣娘对这些术语不太通,并不是不知道。”然后看向绣娘,说道:“就是那个。”他怕绣娘再不明白,索性伸手一指那四叶草的标记。
这一下,绣娘知道了,她“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是,总共有三处,一处在裙角下方,一处在袖口内侧,还有一处在领口里头。”
只见绣娘全都答了出来,陆掌柜不由得有些得意,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然后看向秦羽瑶道:“秦夫人,不光你研究过这些,我们的绣娘是亲手绣过这些东西的,必然比你更清楚些。”
“是吗?”秦羽瑶挑了挑眉,并不紧张,因为她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来。
而陆掌柜只见秦羽瑶依然冷静如斯,心里头十分不屑,只道她全部都是装的,故弄玄虚罢了,便道:“难道还有第四处防伪标记不成?”
“不错,还有第四处。”谁知,秦羽瑶竟然点了点头。
至此时,陆掌柜该说的话都说了,该造的势也都造了。正所谓猪肥了就要宰,是时候将陆掌柜打得鼻青脸肿了。遂拿起一套衣裳,抖开来面向人群,说道:“如果第四处防伪标识,陆掌柜也研究透了,那么我无话可说。”
“果真还有第四处?”人群前面,那位文质彬彬的公子说道。此时,看向秦羽瑶的眼神,已经不像初时的质疑,而是有些深意。
“不错。”秦羽瑶扬声说道,“这第四处就是,请问陆掌柜,每一朵四叶草,分别用了多少针?”
此言一出,陆掌柜的心狠狠颤抖了下,一时间如同被巨锤砸下,哆嗦了起来。
“难道,这个也是有讲究的?”人群中发出奇异的声音。
秦羽瑶点了点头,说道:“每一套衣裳缝制完之后,都会交由我检查。而每一朵四叶草,都是由我亲手所绣。除我之外,连我的两个丫头也不知道。陆掌柜,如果你的绣娘能够说出来,那我便认了。”
自从秦羽瑶方才问出来之后,陆掌柜的眼皮便不停地打架。他此时勉强笑了一下,看向身边的绣娘:“你知道吗?”
那绣娘满脸木讷,抬起头呆呆地道:“我,我不知道。”
顿时间,陆掌柜的一颗心如坠冰窖。他怎么也没想到,秦羽瑶的心机竟是如此深沉!方才他说过那么多无法挽回的话,如果他赢了还罢了。可是眼下瞅着,他似乎是要输了。那些泼出去的脏水,下一刻便会如数泼回来,却叫他的脸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