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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午在皇宫,宇文婉儿与秦羽瑶生了一场冤枉气。虽然后来被秦羽瑶哄回来了,然而气愤时刻没有鞭子在手的滋味儿,却叫宇文婉儿深深记住了。于是,回到英华宫后,便立时翻出从前使顺手的黑色皮鞭,缠在了腰上。
此时,被木如眉几番冲撞,宇文婉儿却是恼了。立即从腰间解下鞭子,扬起鞭梢便朝木如眉的脸上抽去——这世间,白白侮辱她宇文婉儿的人,还不曾出生呢!
这本是宇文婉儿下意识的行为,只因在宫中行走时,教训宫人们已经是习惯了的。且在宫中时,不论将别人打得怎样,都没有人敢有不满。却忘记了,眼下并非是在宫中,而是在外头。
而木如眉也不是熟知宇文婉儿脾性的宫人,此刻被宇文婉儿毁了容,哪里肯依?当即尖叫起来,命家丁们堵住宇文婉儿和任飞烨的去路,口中恨恨地道:“丑八怪,贱丫头,你死定了!”
任飞烨攥着宇文婉儿的手腕,看着面前的七八位家丁,本来拉着宇文婉儿冲出去。可是那些家丁的手中,人人都拿着棍棒等,他虽然自己不怕,却怕伤到了宇文婉儿。转头一看,后面薛程仁和木如眉也已经满脸阴沉地堵了过来,不由心中暗道不好。
“木如眉,我奉劝你识相一点,这位姑娘可不是你能动得了的人。”只见逃跑无望,任飞烨开始使诈起来。
木如眉此刻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痛,哪里听得进去,当即冷笑道:“我动不了?她竟是什么高贵人儿不成?我偏要——”
她话没落下,只见眼前鞭梢一闪,连忙惊叫一声往后跳开。心有余悸地看着前面扬着鞭子肆意妄为的身影,直是气得抓狂:“来人,给我围住她,本夫人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任飞烨直是无奈,他很想对身边的姑娘说一声,咱别再火上浇油了成吗?没见着这木如眉是个疯婆娘,惹恼了她只会自讨苦吃吗?然而眼下说这个却是无用,便索性冷哼一声,说道:“木如眉,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木如眉竖起眉毛看过去,有些狐疑:“你怎么知道我?”
任飞烨便冷冷地道:“任大少爷的名头,你听过罢?”
“嗯?”木如眉还真就没听过,随即嗤了一声:“任大少爷?谁啊?哪里的毛头小贼?只知道遮头遮尾跟贱丫头私会,我呸!”
“眉儿,住口!”这时,木如眉身边的男子,也就是她的招赘夫婿,薛程仁面上一凛。
任飞烨在青阳镇上有些名声,并非是他自吹,此刻薛程仁听到这个名字,便立刻凛然。看向任飞烨道:“原来是任大少爷?不知这位戴老虎面具的姑娘,是你什么人?她伤了我爱妻的脸,我木家却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言外之意,木家是定然要叫宇文婉儿好瞧的。你任飞烨再厉害,也得跟木家干仗才是。为了一个女子而已,真的值得吗?
若是换了旁人,比如路人甲姑娘,哪怕美若天仙,任飞烨此刻也不见得会管。他是商人,脑子里自有一本利弊经,就连曾经秦羽瑶跟闲云楼干仗时,他都不曾上阵,又岂会为了一个路人,而得罪绿荫阁?
然而,正是因为那次秦羽瑶跟闲云楼干仗,任飞烨袖手旁观了。每每想起来,任飞烨都觉得愧对秦羽瑶,觉得对不起他们之间的情谊。
故而此时,相似的一幕出现,秦羽瑶的朋友遇难,任飞烨却是不肯再撒手不管:“她是我妹子,你们要对付她,便是跟我们任家作对。而且,不怕告诉你,除了任家,还有闲云楼的方家、秦记布坊的秦夫人。如果你要对付她,这些人你们统统都要得罪,你们可想清楚了!”
既然是妹子的朋友,以妹子的脾气,却是必然会护着的。而秦羽瑶跟闲云楼的关系密切,想来闲云楼也不会袖手旁观。此刻为了护着宇文婉儿,任飞烨也不怕说大了,扬着头一股脑儿全都搬出来。
果然,薛程仁闻言,顿时便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任飞烨身后的少女,居然来头还不小。
他却不知,宇文婉儿的来头何止不小,她还不曾把真正的来头说出来呢!这也是宇文婉儿不惧怕的原因,小小贱民,就只凭木如眉侮辱她的一句“贱丫头”,将她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此刻看着木如眉的眼神,已经等同于死人。然而此刻不吭声,也是想瞧瞧,这个口口声声爱慕阿瑶,又说与自己一见投缘的男子,却肯为她做到哪一步呢?
“程哥,你听他胡说八道?”木如眉只见薛程仁忌惮住了,直是气道:“他吓唬谁呢?秦记布坊算什么东西?闲云楼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又怎么会管这事?”
薛程仁被推搡几下,心中想着木老爷对木如眉最是疼爱,便打起精神来,看向任飞烨道:“任大少爷,你身后这姑娘打破了我爱妻的脸,怎么也不能善罢甘休的。我们也不教训她,只叫她脸上也破这样一条口子,你看如何?”
“呸!什么破一条口子,我要她的命!”木如眉捂着火辣辣的脸,眼中一片怨毒。胆敢伤她的脸,比要了她的命还要可恨,她一定要让那贱丫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任飞烨只见唬不住两人,不由得一凛,向后微微偏头,对宇文婉儿道:“一会儿我冲开一个缺口,你便从那里跑出去,明白了吗?”
宇文婉儿便点了点头:“嗯。”
随即,任飞烨放开她的手,猛地那家丁中冲过去。他生得高大,冲势又猛,一下子便在那弧形的包围圈中冲出一个口子:“阿婉快跑!”
宇文婉儿早已经见机冲了过来,她身形玲珑,手脚灵活,歪头避过一个人的拦截,脚下飞快地跑了出去。却是头也不回,发足狂奔。
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女子尖利的叫声:“咯咯,任大少爷,你拼命给人家留出路,人家却头也不回地跑了呢,哪管你的死活?”
却是任飞烨只见宇文婉儿跑了,便心中没有顾忌,放开手脚拦着众家丁。一时间,竟然都给他拦了下来。眨眼间,宇文婉儿已经跑出去几十米远。他心中赞叹,口中则道:“我妹子聪明伶俐,从不给我拖后腿!”
木如眉只见挑拨离间不成,气得跺脚,尖叫道:“给我追!”
任飞烨毕竟只有一人,哪里拦得住七八个家丁?顿时,便有三四个绕开他,朝宇文婉儿追了过去。
宇文婉儿听着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心中砰砰直跳,这却是她十六年来经历过的最惊险刺激,只有在话本上看见过,从来没想过会自己亲身体验的情景。
一时间,浑然忘了此刻的惊险,竟整个人有些怔忪起来。任飞烨的一句“我妹子聪明伶俐,从不给我拖后腿”,让她心中有些异样感受。
在话本中,倘若有一个人被逮住了,那么另一个人也绝不会逃走,必要患难与共。当时宇文婉儿嗤之以鼻,只觉得蠢得透顶,跑走一个是一个,且跑走的那个还可以去搬救兵,怎么不比两个都留下来挨打来得好?
为此,宇文婉儿还曾问过英华宫中的小宫女,谁知那小宫女却道:“若是有一人逃了,那便是背叛。”竟是为话本中的愚蠢行径,而感动不已。
宇文婉儿愈发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同的,便更加懒了与人交心。方才她拔腿就跑的时候,心中也曾闪过念头,任飞烨会觉得她胆小鬼,背叛了他吗?直到听到任飞烨回答,才不禁胸口有些发热,莫名竟有些激动。
他,竟是与她一样的。这一晃神,脚下便慢了一些,很快那些家丁们便追近了,呼吓声与脚步声就在身后,吓得宇文婉儿头皮一麻,咬紧牙关使劲往前跑。只觉得头皮被呼呼的风吹过,又冷又炸。
又觉得此刻奔跑的姿势很不雅观,多半难看得要命。宇文婉儿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但是如此不顾形象地发足狂奔,却又让她感受到一丝从未有过的畅快与激狂。
秦羽瑶找到宇文婉儿的时候,便只见她发了疯似的狂奔,一头精致的发辫也不见了,此刻及腰的长发坠在身后,在风中凌乱飘舞。在她的身后,竟然紧随着三四个家丁打扮的男人,对她穷追不舍。
秦羽瑶顿时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掩饰功夫,内劲一运,便踩着轻功飞快来到宇文婉儿的身边,将她扯到身后。而后对那几名紧追不舍的家丁,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追她?”
那几名家丁只见宇文婉儿不跑了,便停了下来,抬头只见又来一个长得柔媚可人的漂亮小娘子,直是眼睛里冒出绿光来,呵呵笑道:“小娘子,你快快闪开,把你后面那臭丫头交给我们。否则,伤到了你,可别怪哥哥们哟。”
秦羽瑶不由得皱起眉头,又转头问宇文婉儿,道:“怎么回事?”宇文婉儿抓着秦羽瑶的衣角,此刻心中大安,便朝那几人不屑地嗤了一声,道:“他们是木家的狗。”
“喂,臭丫头,你说什么?”打头的那名家丁不乐意了,当着他们的面就骂他们是狗,这女子也太猖狂,便走过去探手抓向秦羽瑶身后的宇文婉儿,“臭丫头,跟我回去见我们家夫人!”
秦羽瑶只听此人一口一个臭丫头地唤宇文婉儿,早已生了气,哪还管宇文婉儿到底怎么惹了他们,抬腿便给了他当胸一脚:“滚!”
那名家丁不妨一股大力袭来,只觉胸口立即一闷,紧接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其他人见状,连忙上前来扶他,一边恼怒地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快把那臭丫头交出来,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
但凡做下人的,眼力见多少都有一些。他们只见秦羽瑶轻飘飘一脚便把自己人踢得倒飞出去,心里头早已打鼓。故而便只说要宇文婉儿,半句不敢提叫秦羽瑶赔礼道歉的事。
秦羽瑶瞥也不瞥他们,摆家世摆到宇文婉儿面前,直是叫她连吐槽都无口了。便转过头对宇文婉儿道:“可是咱们在那茶肆猜灯谜时,遇到的木家?”
宇文婉儿直点头:“对,就是他们!”说着,想起来此刻还跟木如眉等人纠缠的任飞烨,连忙道:“方才我遇见一个人,他说自己是任大少爷,说是认得阿瑶你的,口口声声称你为妹子。你可知道他?他现在同人打架呢,咱们过去帮他吗?”
却是只见秦羽瑶腿脚凌厉,果然如任飞烨所说一般,顿时放下心来。想起木如眉口口声声骂她贱丫头,却是眼神一厉,立时就想讨回来。
秦羽瑶一听,不由愕然:“你怎么撞见了飞烨?”
“阿瑶,你们果然认得吗?那快走吧,那些家丁手里都拿着棍棒呢!”宇文婉儿急着报仇,便连连催促她道,竟是看也不看前头的三四名家丁。
那几名家丁见状,直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逮住她们?可是她们明明就是自投罗网。不逮住她们?那他们多没面子?然而看着方才试图去抓宇文婉儿,结果被秦羽瑶一脚踹飞了的同伴,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没有去抓她们。
然而若叫他们什么也不表示,他们也是不肯的,便口中说道:“你二人老实些跟我们去见夫人,否则要你们好看!”
要谁好看呢?真是笑死人了。宇文婉儿瞥也不瞥他们,挽着秦羽瑶的手臂便往回走。
秦羽瑶只见她的头发都披散在背后,很想叫她先把头发都收拾好,然而又不知任飞烨此时如何了,心中有些担忧。便在心中想道,总归婉儿戴着面具,旁人也认不得她,便先如此吧!
一只手挽着宇文婉儿,一面大步往前头走去,口中问道:“你们到底如何闹起来的?”
那木姓女子在茶肆中便看宇文婉儿不顺眼,此刻在外面遇见,发生矛盾也不奇怪。只是,秦羽瑶十分纳闷,怎么就追得宇文婉儿如此狼狈?
宇文婉儿便道:“她骂我贱丫头,我便给了她一鞭子,然后她就叫家丁们追我来了。”
秦羽瑶一听,直是忍不住心火噌噌往上冒,才艺比不过人家,便在心中生出嫉妒,见面就骂人家贱丫头,那木姓女子欺人太甚!
“她总共带了多少家丁?”秦羽瑶又问道。
宇文婉儿答道:“总共有七八个,这回追来了三四个,还有三四个在跟任大少爷缠斗。”
秦羽瑶一听,立时住了脚步,拉着诧异的宇文婉儿站到墙边,道:“我先给你梳头发。”
任飞烨怎么也是高大健硕的男子,不过跟三四个家丁打架罢了,又能吃得什么亏?何况,他便是打不过,难道不会亮身份么?此时,在秦羽瑶的心中,给宇文婉儿打理仪容才是要紧事。
宇文婉儿有些诧异,然而明白秦羽瑶的意思后,又有些甜蜜,遮在面具下面的脸庞不由得有些发热起来。
她之前的钗环都在逃跑中散落不见了,于是秦羽瑶从自己头上拆下来一根,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素净的手帕,给宇文婉儿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式。虽然比不得之前的精致,但是总比方才披头散发的模样要好得多。
宇文婉儿乖乖站在墙边,低头由着秦羽瑶给她梳头发。因为没有梳子,秦羽瑶都是用手指耙着头发,每次指肚柔软地触到头皮,都让宇文婉儿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两人旁若无人地梳着头发,只把旁边的几个家丁气坏了,抬起手指着她们道:“喂,你二人,磨蹭什么?还不快随我们见我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