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见纪香,严肃呵斥:“什么人!?快把她抓起来!”
纪香被管家大力地抓到一旁用绳子绑住。
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大张着嘴猛烈呼吸,眼睛阖起睁不开,被水打湿整张脸,俨然一副快要溺死又沉迷的可怖模样。
她被绑住扔一边后就无人管,我紧张盯着纪香的背影,看她无事只是被磕碰晕了就松了口气。
“打开吧。”老人说。
管家将角落里的黑布掀开,赫然是两个骨瘦如柴邋里邋遢的男人,被关在此处整天不见天日。
“都十几年了……”老人叹了口气,“还不说吗?当时用的哪种动物的血肉?”
他们换了一条经商路后一直在走下坡路,自从妻子去世,他不断寻找着当年那股迷幻的酒香。
只是过滤之后,清澈的酒就不再再生,到最后只剩下这么几缸。
虽然过滤后的酒引发过警察的怀疑,原因仅仅是当时有几人失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喝过这个酒,可是这个酒根本没有问题,你看他喝了也没事,肯定是他们运气不好,最后当然不了了之。
老人已经能够在这酒香里保持住理智,因为只要闻过当初浑浊酒的醇厚香味,这个清酒再香也是褪色的残次品。
这一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当初的两个男人,谁知道是在精神病院找到的。
这两人疯了这么久,老人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两个男人呆滞着张张嘴,只发出啊啊的声音。
老人:“哎……”
管家:“要不是上个月收养了少爷……也不必这么忧愁。”
老人:“富江需要更多的钱,他上次又吵没钱花,明明都那么多了,哎,他这个孩子,就是娇纵。”
“富江”这个词语似乎让那两个被绑住的男人产生了些激烈反应,双眼通红。
“啊啊——啊——!”
……也许,白天敲门的是这两人也说不定。
我原本不想探究,此刻也不得不联想清楚。
管家说的是真的。老人就是当初的夫妻之一,那两个男人则是冲进来翻倒桶里东西的犯人,管家可能是知情者。
…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老人和管家很快走出去,顺便把纪香抬了出去,边走边说既然她是富江的同学又没有听见什么,就先压下去,明天呵斥她一顿就好。
这个地下室很快恢复幽静。
那两个男人重新被黑布笼罩,躺在地上昏睡。
过了片刻,我才犹豫着从木箱子里出去。
三个酒缸,一个缸有人肩膀高,香气弥漫。
抹掉眼泪,木门打不开,我独自坐了一会儿。
我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想着想着又要哭了。
我站起来走向一个酒缸,往里看。
清澈的酒映出我的模样,几滴泪掉落进去,荡漾出几圈几圈的涟漪。
起了皱纹的水面除了我,突然出现了另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在我身后。
“!?”我差点一头栽进酒里,那人及时揪住我的后领将我立住。
“看看,谁偷跑进来的。”他悠哉道。
青青青木!?怎么进来的!?
我瞪大眼惊讶地望着他,青木似乎知道我在惊讶什么,无所谓道:“另一条路而已。”
说完他瞥一眼酒缸,脸色骤然阴鸷。
“难道是被酒的恶臭味吸引过来的?”
我:“不是……”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青木算是他们的家人,不知道站在哪一边的。
……还有,什么叫酒的恶臭味。
青木闻言,神色稍霁:“也是,一个残次品的味道,怎么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原本死寂的两人不知为何挣扎起来,啊啊的声音透过黑布传至耳畔,越来越大。
“吵死了。”他脸色又差下来。
我连忙制止他,“我们快点离开!还有…还有纪香,她被你养父发现了,他们应该不会做什么对吧?”
“也许吧。”青木不甚在意,瞥我一眼又说道,“不过骂几句而已,他们才不敢杀人。”
我跟着他走向另一条隐秘的通道,中途青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折返回去。
我下意识跟上去,却在木门响动时停止脚步,刚好躲在了视野盲区。
青木砸碎了所有酒缸,清酒汩汩喷涌而出,地板缝隙全被酒铺满。
木门被打开,老人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富江!?”
青木轻蔑道:“我讨厌这些,砸了,怎么样?”
管家:“少爷你不是说过不会在意吗……而且你还很喜欢欣赏,说那堆十几年前倒进去的肉很可怜,你为它的可怜感到愉悦……”
老人一顿,最终叹了口气:“算了,富江……”
短短一个月的收养却已经能让此人对富江的纵容到达无限的地步。
我低头,那滩倒出来的清酒逐渐蔓延至我的脚尖。
月色朦胧下,那汩汩的清酒宛如有细微生命的流体,在我脚边,持续不断地散发出更加浓重的香味。
充满肮脏灰尘的鞋底,被清酒一遍一遍冲刷贴近,那股香气,绕着脚踝向上,逐渐攀爬上我的鼻尖。
地板有裂缝分开水流,在我面前,那滩清酒有几股分开又聚合。
它缓慢形成奇妙的图案,乍一看,宛如一个人的魅惑的勾唇微笑。
它十几年前就成为了死物,被不断过滤,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证明了它已经没有翻身之地。
“笑容”很快被随之而来的水流打散。
一个人也毫不留情地踩中那滩“笑”,将最后微弱的生命力彻底踩碎了似的,不留下一丝的隐患。
我抬头,青木正含笑垂首注视着我。
泪痣散发着隐晦的吸引魅力,那笑容,与刚刚在地上看见的神态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