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他过着地下老鼠一样的日子,身体的烧伤虽然恢复,但他的相貌已经被通缉,不敢随意出现。
一直一直蜗居在一间矮小的房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忘记了时间,只记得仇恨,期间他惊喜地遇见过富江,便立刻杀了他。
摸索中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越靠近原来他住的那座城市,富江的分布就越密集!
水谷凌喜不自胜,成为了猎杀富江的真正刽子手。
也由此发现了富江需要焚烧才能销毁。
在某一夜,他照常将最近风靡的富江雕像聚集在一起,一把火焚烧,然后在居民赶到时转身离去。
肚子饿,水谷凌进了一家超市,电视机正播放着他烧毁的面容照片,他神情淡漠地瞥了一眼。
回到一楼的小屋,地板上还有一具他来不及处理的富江尸体,水谷凌在洗漱台上洗脸,镜子里展现出他恢复的面容,甚至比以前演员时容貌更盛。
水谷凌痴痴地看着。
…如果能回到从前……不,他一定要将富江杀光!!
忽然,他看见自己的左边脸不知何时有了一颗泪痣。
什么…!?!
男人粗糙地擦拭,那颗泪痣依旧顽固地待在原处。
“不……不不……”男人魔怔一样扣弄,那块肉很快被他扣出血迹。
“呵呵呵呵呵呵”熟悉的声音,在镜子里,他的脸旁骤然出现一个少年,对着镜子里的他露出恶意冲天的笑
,那张脸宛如降临的恶魔,纠缠不休。
“啊!!!”
他惊惧地后退几步,扭头看,却只是泡影,他的身旁空无一人。
“原以为,你会有点用的。”窗边出现一个如竹修长的少年身影,他侧头往里高高在上地睥睨。
“呃……啊………”屋子内,裹挟着的富江尸体也在发出残破的声音。
“富江!!富江!!”水谷凌感到自己的恨意在陡然间攀升,与此同时,却又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改变,他愣愣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掌。
原本应该粗糙的男人大掌,正逐渐变成细腻白皙的纤细修长的少年手。
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体内的[青木富江]终于开始发挥同化的作用,从内而外地消除水谷凌的存在。
速度前所未有地快,以至于让水谷凌的意识还没来得及同化,活生生感受着身体的改变。
“不……不可能……”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四肢扭曲,直直抬起头瞪着天花板。
地上的青木富江缓慢地站起,冷漠地看着这一幕,随后事不关己地看向门口,叹了口气:“好饿啊。”
“废物,你就该吃狗食。”窗外的富江讽刺道。
“呵呵呵呵呵,你才是,丑八怪,赝品!”
“用着我的脸,还敢叫我赝品?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那个男人痛苦的嗬嗬声他们充耳不闻,来回骂了几轮。
月色下,男人再抬头时,已经是一脸嫌弃的美丽少年,身型比水谷凌小一些,他打断两人的互骂:“快滚出去,这是我的房子。”
“也是,只有你才配住这狗窝。”
“滚!”
他们三人本就眼看着生厌,[富江]们从不自己动手,太难看,也太懒。
等另两个富江离去,才同化完水谷凌的青木富江扭了扭脖子,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哎……真是没用啊,水谷凌。”
所有潜藏的富江都以为水谷凌会把赝品消灭掉,所以并没有多在意他。
就连水谷凌血中的青木都在沉睡,他想着万一他能杀掉诗绪里身边的仿制品呢?一箭双雕岂不更好。
今晚只是一个意外——不可饶恕的意外,水谷凌显然计划着下一次也在那里焚烧雕像,毕竟雕像的起始人以前就住在那里,所以窗边的青木才出现想要催促这个赝品快点同化。
——真是垃圾啊,竟然想在诗绪里楼下焚烧,知不知道诗绪里为了租金遭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一想到她的房子可能被烧毁,备考过程可能被打断,她一定会露出的那般可怜到悲伤的哭泣无助的表情。
……太可怜了,真的太可怜了。
青木在屋子里象征性掉了几滴眼泪。
而且诗绪里也说过不要打扰的。
没办法,就只能去掉这个棋子了。
其他的赝品最好别再出现……
诗绪里不知晓自己的周身窥伺着多少双眼睛,那些眼睛虽然美丽,但泛着沼泽般的贪婪爱恋与黑沉阴暗,觊觎着,盘算着,一个顶上一个,一个代替一个,想要与她创造新的记忆。
我发现雕像肉眼可见地减少了。
商店也不卖了,听说是因为邪门,传出几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流言蜚语造成销量可悲,自然就不卖了。
我考完所有人都要考的中心考试,也到了要去看中的大学考试的时候。
起了个大早,地面铺着厚厚的一层积雪。
青木与我一同前去,路上全是奔考的学生,还有鼓励他们的家人。
我内心紧张,看着考场的建筑物自我鼓励道:“一定可以的。”
“当然了!”青木吹彩虹屁吹得十分欢快,“诗绪里诗绪里,像你这么优秀的人都不行的话,在场的人也不可能通过的了!”
“……”我瞥一眼周围人,很好,没人听见。
到点,我朝青木挥挥手:“我要进去考试了,拜拜。”
“嗯嗯,我在这里等你。”青木笑道。
我背着书包走近门口,周围全是家长对孩子的叮嘱声,我回头望一眼,在白雪茫茫与别人的家庭温情中,只有那个美丽得格格不入的少年站在原地………
靠,他怎么被家长包围了。
我抽了抽嘴角,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会拉踩别人的孩子。
青木很快离开那群家长,朝我挥了挥手,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在灿阳下熠熠生辉,宛如落入凡间的幽月,泪痣在白日里异常的吸引人。
雪地里有无数的脚印。
年轻的学生们去往重要的人生拐点,在外面等待伫立的是年长的亲戚父母或者兄弟姐妹。
只有我。
我是男朋友送入考场的。
这算是一般的。
男朋友是青木君,他来送我的。
……总觉得一年前我都不会想这种可能性,听起来就好可怕。
考试和以往任何一场考试一样,我并不是第一个出考场的,却是中间靠前的。
我站在门口,左右张望寻找青木的身影。
在左侧围栏外的一辆昂贵车内,车窗正在上升,但我瞥过去时刚好捕捉到一闪而过的侧脸,下半部分的脸被车窗遮住,露出的那双眼睛很像青木,他也在看我,对视上的时候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离得太远,我只是一瞬间的感觉是青木,正要走过去,人潮拥挤,一人把我撞了一下,我面向的方位就变了。
一旦面向右边,我余光下意识捕捉熟悉的人,而那个远处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人的身型怎么看怎么像青木,特别是他也在看我,只是在我看过去的一瞬间就低下头。
……诶?等等等等,别挤了!
我被迫随着人潮涌出,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正对的方向按照青木自己所说的,他真就等在原地,在抱臂嘲讽一些搭讪的人。
我仔细看,他的侧脸的确是青木没错。
上两个一个没看仔细凭借感觉,一个没看见只觉得身型像,自然是正对方向的这个明显。
我松了口气,可能考试考昏头了吧。
我走向青木,他赶跑了那些人,正一个人站着,竟然真的一个人等了很久,没有半点不耐。
原以为考试会是自己一个人来,一个人走,现在有人在等我,即便是我也会恍惚一瞬。
青木也看见了我,那双眼眸顷刻间只装得下我的身影,走过来一把抱住,蹭来蹭去。
“诗绪里诗绪里!考完试总可以和我玩了吧!”
我诚实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平时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吧。”
青木沉默片刻,“那我们一起睡觉吧……”
他预感到我会拒绝,立刻故作聪明地加了句:“比如枕头大战。”
“…不要啊。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我就没有离开过啊,”青木爱怜地蹭了蹭我被室内暖气空调吹得发热的脸庞,“一直在等诗绪里。”
他的脸比平时更加冰冷,是在外界待久了的痕
迹,我有点感动了:“……谢谢。”
说话间,我突然感到周身一股强烈视线的刺入,甚至分辨不清方位。
“你觉得……有谁在看我们没有啊?”我悄悄对青木说道。
青木抱着我含笑。
“是失败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