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
一大早,便有人来报说郑府的轿子,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便到。
当下绿凝便穿戴整齐了,率先来到郑老太君房里请安。洛瑾因朝中有事这几日并不曾回家,便依旧由洛枫在外面迎接,其他女眷自在郑老太君房里等候。
半个时辰左右,便听得门外一阵笑声与脚步之声,但听得洛枫在外面笑道:“上回乃是玉儿接我们,这会子倒是我来接你们,可算得上礼尚往来否?”
“算得上,算得上。”但听郑老夫人笑着说道,“看一会子禀你们老祖宗好好赏你酒吃。”
“那我可要不醉不休了。”洛枫哈哈大笑。
念桃闻听来了人,便立刻起身挑开了门帘。
但见郑家的一行人无不欢笑着鱼贯而入。
“哎哟,我的好姐姐,可教我好想!”郑老夫人走过来,执了那郑老太君的手,不无激动地说道。
“瞧瞧,我们就说,这一别不过十几日而已,便想成这样。若非见上一面儿,只恐将我家老夫人被相思折磨了去。”倒是紫芸最先笑着说道。
两个老妇人便都笑开来。
珍、莲两位姨娘纷纷给郑老太君请了安,郑映雪便拉着郑霜儿躬身请安。但见这郑映雪浑身上下都是一团喜气,眼下已然是初秋,有些冷了。她披着水粉色的锦织斗篷,里面着一件月白的曳地长裙,明艳的色彩衬得她肤色红润,而那曳地长裙则显出了她体态的窈窕多姿。她的一头黑发盘成祥云髻,戴着一朵木芙蓉,清新而又淡雅。可见,郑映雪今日来,必是在打扮上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这郑映雪,给长辈们请了安,目光便若有意若无意地薄在了绿凝的身上,然后上下打量着,似乎是很想与绿凝一较高下。
绿凝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平素里绿凝常忙于府里的事,少有时间这样细心地打扮,常常都是利落地挽了个髻,衣着轻便易于行走的。而今日,她将一头青丝高挽,旋成一个涵烟芙蓉髻,发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唯有一枚头钗,乃是由一个翠色欲滴的上等美玉雕刻而成,看似简单朴素,但其中却有如有水汽在荧荧游走般格外美丽。身上亦穿着与这翠色头钗相映的碧色烟云蝴蝶裙,因为秋日微寒,只在外面加了一件白玉兰散花纱衣。那眉心隐隐的梅花印记,那透着盈盈笑意的秋水眼眸,那婉若桃瓣的樱唇微扬着,便俨然”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在低头俯瞰着一个俗世中的庸脂俗粉。
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波澜,就像是,那凡女,根本不曾进入到她的眼中。
郑映雪的脸,微微地变了变颜色。
“你瞧那郑映雪的脸,”初露说着,伸手将自己的脸蛋揉成一团,对水珠儿道:“就像这样了,真是愈发的显得她难看。真真儿是要笑死我了,明明没有那般花容月貌,却偏偏赌着气的跟咱们夫人较劲儿,不是自取其辱却又是甚么来?”
自嫣翠进了管事房,初露便自然而然地接替了嫣翠,成为了绿凝身边又一个贴己的丫头。这初露人自然是要机灵一些,只是还尚为年轻,亦没有见过太大的场面,见到一些新鲜事物便急急地回来说上一番。
“你可莫要看那郑映雪看着姿色平凡,但实际上可难缠着呢,”水珠儿点了点初露的脑袋瓜,道,“她先头就喜欢在侯爷屁股后面转来转去的,这会子来到了侯府,只恐又要兴风作浪。”
“你们这些丫头,就知道人前人后地传这些有得没得闲话,”绿凝叹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道,“这些闲话,比帮夫人我梳洗来得都重要了?”
水珠儿急忙走了过来,替绿凝将头发上的钗取下来,然后又替绿凝解下了衣衫。
“夫人莫怪,都是奴婢不好。”初露也晓得自己这个只顾着看热闹、讲热闹的毛病,当下便不好意思地将绿凝的衣裳收了,好好地叠好。这边筝儿端来了铜盆,初露用帕子沾了水,替绿凝擦脸。
“不过是几个人,一顿饭而已,便像看了天大的热闹似的,说个没完。”绿凝闭上眼睛,由着初露替自己擦着,嗔道,“比这热闹的事情近在眼前,夫人我都恐你们会给唬得愣在当场,连话也说不出,那到那时怎么办才好。”
初露只是嘿嘿地笑。
恰在此时,门帘儿一挑,便有人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