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波军原本是黄巾残部,最初的时候确实是活不下去的无产者联盟,可是后来就不一样了。白波军之中混进了太多的人,郭大一开始还很高兴自己的队伍扩大了,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除了他自己的直属部队之外,他无法指挥任何其他豪帅的队伍。
后来矛盾自然就越来越多……
郭大死后,郭先便是隐姓埋名躲了起来,装作隐士。
装隐士原本风险挺高的,毕竟郭先没学过多少书,一张嘴说话就露馅了,但是如果装作一个不言不语的隐士,也就自然减少了被人发现的风险。
一个人,如果说物质欲望不高的话,其实活着并不难。
一间草庐,一个炉灶,一分山田,就足够了。
只可惜人心是不足的,而且是永远都不会知足。
范先手下有一些人,这些人平日里面不事生产,专门在山林之中打猎。范先则是表示这些人只是他的朋友,既不是门客,也不是私兵,但是很多人都证明这群人只会听从范先的命令,以及打击铲除和范氏做对的,有过节的一些对手……
司马懿翻看着,然后将基础的记录都记载了脑子里,归还了档案,离开了有闻司。
夕阳斜照在平阳街道之中。
司马懿坐在马背上,缓缓前行。
若是早些年,司马懿会觉得骑马不如坐车文雅,如今却觉得坐车不如骑马灵便。
虽然说很多平阳的人都听闻了曹军的消息,但是并没有多少的慌乱的模样。集市上的叫卖声也没有因此少了半分。
一阵争吵之声从一侧的酒楼之上传了下来……
『如今曹军势大,迫之甚也!上党壶关危急!若是上党一失,曹军就有了地利之便!届时曹军引军南北而进……』
『李兄此言谬也!壶关乃天隘,贾使君又是经营多年,岂有轻易失守之理?就算是昔日秦赵之争,也非旬日之间可得!待骠骑回旋……』
『非也非也!闻曹军发百万兵,此事非同小可,岂可皆依托于死物乎?如今曹军为逞私欲,枉顾天下安平,擅动兵马相争,此乃大罪也……』
『话虽如此,当又如何?莫忘了天子于山东之处……』
『……』
司马懿微微抬头,看着热闹的酒楼之上。
窗口处几名学宫学子模样的人,正在围坐在桌案边,争辩得面红耳赤,口沫横飞。
其中一人似乎察觉到了司马懿的视线,便是茫然四顾了一下,然后看到了街道上策马而行的司马懿身上,与司马懿对视了一下。
司马懿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窗口那人下意识的回了一礼,然后看着司马懿带着几名仆从远去。
同案的另外一人问道:『怎么?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行礼?』
『啧,我这不是看那人还穿得人模狗样么……你们说到哪里了?』
『我们在说这一场是谁会胜,我猜曹军会多胜三分!』
『错了,我觉得骠骑才是赢家!』
『……』
又是一阵喧嚣而起。
司马懿骑着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当年他似乎也是在这一个酒楼之上,振振有词,和其他学子争辩论道,指点江山……
但是似乎已经是间隔了很久很久了。
而现在么,他几乎都已经不谈什么『江山』了。
因为现在的司马懿知道,江山可以是打出来的,也可以是做出来的,而绝不是谈出来的。
『果然,荀长史早有计较……』司马懿回到了自己在平阳的临时住所,见到了司马孚,便是缓缓的说道,『某之计较,多被其所料……某尚未发动,长史已经给了二人线索,这就是……呵呵,这就是在敲打于某啊……』
司马孚愣了一下,『兄长那我们这……』
『无妨。』司马懿摆摆手,『人非圣贤,岂能无过?公心之外,略显私欲,方为可信。如今欲取兵权,染指军功,便是直中而取,并无不可对他人言之处。』
司马孚哦了一声,眼珠子转动着,不知道在想着一些什么。
司马懿看了司马孚一眼,『孚弟,知道为什么我请令,让你从莲勺而来么?』
『不是为了帮兄长么?』司马孚笑着说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司马懿哈哈笑笑,『也有此意,但是……还记得我送伱至莲勺上任之时,说过些什么?』
『呃?』司马孚愣了一下,『说了什么?是克勤值守?农桑水利?三年小考?呃……我忘了……』
司马懿慢慢的收了笑,『当时我说的是……莲勺大户。』
『哈?』司马孚恍然状,『好像是哦……不过这一段时间来,莲勺大户都安分得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钱粮赋税什么的,更是好不敢有半点含糊……』
司马懿看着司马孚,『这便是你的功绩?』
『这如何就……』司马孚翻了翻眼皮,然后沉默了一下,『兄长之意,是说其实这些莲勺大户根本就是……其实是惧怕骠骑,而非惧怕于我?而当下所作所为,都是……装出来的?』
司马懿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长史方才给了我两个人名,「二先」,你可知此为何人?』
司马孚摇头。
司马懿将他在有闻司看到的相关资料简要叙述了一下,然后问道:『我且问你,荀长史特意点出二人,其意为何?』
司马孚下意识的就说道:『定然是这两人和贼匪相关……』
司马懿微微皱了皱眉,『若是你仅是如此……便是早日辞官归家为好。』
司马孚吞了一口唾沫,『兄长之意是……和莲勺……』
司马懿微微点头,『还有呢?』
『这如何相同?』司马孚说道,『这莲勺之地,不过是三两大户,而这河东……』
司马懿沉声说道:『你又想岔了!』
『我……这不是……难道不是打杀了么?』司马孚有些疑惑。
『主公有言,能者上,庸者下!可有说过庸者「死」?是谋逆才当死!庸者则碌碌为众也。』司马懿沉声说道,『这能庸之别,仅仅是在农桑之事,考核数目么?!若是不知险要,不明危机,也就怪不得以其为牛羊了!这牛羊,都是要挂鼻勒绳的……莫要忘了,你我就是这持绳之人!你在莲勺之处盯着农桑干什么?!那是农学士做的!你更应该做什么?你说!』
司马孚愕然半响,然后颓然拜倒在地,『小弟……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