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若昭知道,虽然遭贼以后祖父冯泽私下贴补了些银子给她们,可如今既要准备出远门,又要去韩府走亲戚,还要准备去济南那边的礼物,韩氏手头必定是有些紧巴巴的。
她一边嘴上答应着韩氏,一边心中暗暗盘算,得想法子弄点什么生财之道才好,不然光指着每个月那点月例,一旦有点特殊情况,很容易就会陷入窘迫的境地。不过如今马上要去济南,这种事一时也急不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从长计议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不免又想到,虽说做生意挣钱的行动不能马上实施,但是前期的市场调研和评估规划的工作还是可以先慢慢做起来的。而且说起来也巧,正好有一个生意人的代表冯添在自己面前,何不先跟他了解学习起来呢?
第二天早上起来,练完武、请完安、吃过早饭,冯若昭带了小半罐茶叶过去冬喜院找冯添聊天。这茶叶还是在瞻淇庄的时候宇文赫给她的,据说一年出产不到一斤,在贡品里也算是珍稀之物。
见她来访,冯添有些意外,却也欣喜,对她笑道:“巧得很,前两天下雪的时候,我从那梅花树上收了一坛子雪水,配这茶叶倒好。”说着,便叫丫头去取。
一时,器具材料俱备,两人往炕上一坐,开始煮水泡茶,谈天说地起来。一晃到了中午,冯添又亲自下厨,煮了个锅子留侄孙女吃饭。他手艺媲美大厨,冯若昭也不客气,吃得酣畅淋漓,大呼过瘾,最后撑得肚皮滚圆,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回到秋香院里,与韩氏打了个招呼冯若昭便往炕上横着一躺,准备休息一下。忽然见韩氏身边炕上堆了一小堆各种皮子,随口问道:“娘,这些皮子是哪儿来的?”
一问之下,韩氏的神情显得有些尴尬,“是……你大伯娘送来的。”
冯若昭奇怪,“大伯娘送这么多皮子给我们做什么?让我们带到济南府去的?”
韩氏迟疑了半晌,方吞吞吐吐地道:“你大伯娘拿了这些皮子来,换你那件狐裘……”
冯若昭脑袋一炸,噌地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不会给她了吧?!”
韩氏咬着唇,仿佛犯错的孩子般低下头去,“你大伯娘苦苦相求,我……我就给她了。”
“娘,那是我的东西!你怎么也不问我一声,就给她了?!”冯若昭气得脸都白了,声音也有些发颤。
韩氏从未见过女儿气成这样,一时慌了神,忙急急地解释道:“你大伯娘说,你二姐姐想那狐裘想得厉害,哭闹了一夜,她怎么劝都没用,实在是没办法——”
冯若昭突然暴怒起来,她打断了韩氏的话,“有办法没办法那是她们自己的事!二姐姐三天两头欺负我,我好不容易有点好东西,她就想要。明明是我的东西,就因为她看上了,就得让给她吗,凭什么?”
“昭儿,昭儿……”面对女儿的怒气,韩氏手足无措,“毕竟是一家人,这一次就算了吧……”
冯若昭在炕边坐下,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双唇紧闭,默不作声。韩氏望了她半晌,也不知道女儿究竟在想什么,心中忐忑,忍不住又轻唤她:“昭儿……”
此时的冯若昭怒气渐平,头脑慢慢冷静了下来,想了想,正色对韩氏说道:“狐裘本身事小,我也不是说一定要穿这样东西。只是娘你有没有想过,这狐裘是曾祖母赐我的第一样东西,说得明明白白,是怕我去济南府路上冷穿的。”
“如今被二姐姐拿去,回头见了曾祖母,我该如何交待?若说是我自己想着给人的,一则是欺骗她老人家对长辈不敬,二则也会伤了曾祖母的心,叫她觉得我轻狂凉薄。若说是二姐姐强行要去的,曾祖母又该怎么看待二姐姐呢?”
听了这番话,韩氏不禁踌躇起来,弱弱地道:“这么说,我是做错了?”
冯若昭淡淡地回应:“是大伯娘她们有错在先,她们不该来要,娘你也不该给。”方才她生气,固然有一半原因是为着冯若星母女的自私无理,而另一半原因却是为着韩氏不尊重自己擅作主张。
韩氏愁眉不展,犹疑着道:“可如今已经给出去了……怎么办才好?”
冯若昭长睫低垂,掩去眸中一抹冷利,轻声道:“我再想想,让她们再还给我就是了。”见韩氏惶惑不安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便凑到韩氏面前,握住她手柔声道:“方才我一时气得急了,说话冲了点,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韩氏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怎么会呢。原是娘做错了,让你为难,还把你气得那样。唉,早知道我该心肠硬一点,一口拒绝的。”
冯若昭不失时机地洗脑,半撒娇半认真地说道:“娘可要记住了,以后有什么事,但凡与我有关的,都别急着作决定,和我商量以后再说。别人若问起来,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凡事多想想,商量商量再作决定,总归稳妥些。”
韩氏点头称是,其实她也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脑子不太好使,方才被冯若昭一说,更加觉得自己行事欠考虑。原本她很是担心这件事导致母女间存下芥蒂,至此把话都说开了,虽然见识了一把女儿的脾气,但心中却安定了不少。
想到冯若昭刚才的话,韩氏又问:“那现在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们把狐裘还给你……是不是要我去找你大伯娘,只是不太好开口……”
冯若昭瞧她十二万分扭捏为难的样子,明白这种事情对韩氏来说,实在太有挑战性,指望她怕是没戏。于是,她笑了笑,说道:“我先想想,倒不急在这一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