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班的尖叫声和欢呼声同时炸开了——
停电了。
许昭意大脑轰地一下,浑身上下僵直,整个人的感觉都不怎么好了。
不过底下学生的兴奋还没持续多久,年级主任的厉声呵斥就从走廊传来。
“吵什么?都给我滚回自己的位置,各班班长组织好纪律,谁敢翘课明天升旗时通报处分。”
徐洋拍了拍桌子,从讲台的柜子里拎出一捆蜡烛,“安心学习吧各位大佬,本校建校以来,从未因停电不上自习。”
“靠,咱们学校不至于吧,情愿发蜡烛学习,也不肯放放假?回去休息不美吗?”宋野不死心。
“你可醒醒吧,咱学校最高效的时候就是抢修电路。”正发作业本的物理课代表摇摇头,“估摸着十分钟内就能来电。”
教室内的唉声叹气连成一片,几根蜡烛发下去,渐次被点燃。
许昭意睫毛颤了颤,捏紧的手指略微松开。
“学什么习啊,要爱护眼睛,都听我的我说了算,”班内有人不情不愿地抗议,“反正都停电了,干脆玩故事接龙怎么样?”
“光故事接龙有什么意思,”赵观良轻嗤了声,伸了个懒腰,“要搞就搞最刺激的,要讲就讲鬼故事。”
许昭意抿了抿唇,刚放下的心因为“鬼故事”三个字再次悬起。
她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都透着“拒绝”二字。
可惜教室内的其他同学似乎都对此兴致勃勃,某一两个抗议的声音,也没坚持太久就倒戈了。
简直是见了鬼了,难道没人害怕吗?
“我先来我先来,”宋野自告奋勇地举了举手,清了清嗓子,“某天,有一个独居的女子,她的朋友来到她的住处玩。两个人聊到了深夜,就在她打算睡觉的时候,她的朋友突然说……”
何止是见了鬼了,简直是日了狗了!这群人对编故事的浓厚兴趣,怎么没体现在作文成绩里呢?
许昭意硬着头皮坐了会儿,不管她怎么分神,恐怖故事直往她耳朵里钻。
本来怕鬼就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儿,她不可能挂在嘴边。这下好了,连班里平时最胆小唯诺的女生都兴致勃勃,她彻底不用提了。
她突然站起身来,默不作声地走出去。
教室内的其他人都沉浸在故事里,没人注意,只有梁靖川抬了抬视线,看了她一眼。
走廊里也是漆黑一片,偏巧赶上她手机没电,许昭意头皮发麻地站在外面。
她眨了下眼睛,靠在稍有光亮的窗边,想了想网上的攻略,小声地开始背24字,“富强、民主、文明……”
许昭意怕黑,从小就怕。
小时候她的父母忙,没多少精力陪她,她基本都是跟保姆住在别墅里。偌大的房子空旷,本来就容易让她产生联想,十岁那年家里还进过小偷。当时保姆睡得熟,她晚上起来喝水撞见了,撞到警报器引来了保安,才躲过一劫。
她倒是没哭没闹,但后怕是真的。万一当时不是个胆小的贼,而是准备绑架的丧命之徒,她今天未必能周全的站在这里。
学散打和格斗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她现在一挑多都无所谓,但是因为怕黑,单独睡觉都要开灯的习惯,她再也改不掉了。
教学楼内一直没恢复供电,时间在黑暗中被无限拉长,许昭意压不住心底的燥意,机械地念念有词,背错了都没注意,“爱国,敬业,和谐,友善,富强。”
“你是在集五福吗?”
黑暗中冷不丁地传来声音,许昭意猝不及防地被吓到,浑身僵了一僵。
她的声音卡在了喉管里,条件反射地一拳挥出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对方身上。
“操。”
梁靖川没防备,唇角挨了下都没反应过来,有些发懵地低骂了句。
而始作俑者许昭意,倒打一耙似的惊呼了声,掉头就跑。
梁靖川扶着下巴动了动,在黑暗中精准无误地握住了她的后颈,单手将人捞回来,“你跑什么?前方是男厕所。”
“谁让你突然出声,我被吓到了好嘛?”许昭意急促的呼吸渐渐缓下来,语气还有些生硬,尾音甚至有些颤。
“那你刚刚叫什么?挨打的是我。”梁靖川嗓音低哑,听着格外不爽。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她动手的力道着实不轻,他的唇角磕到牙齿,直接被呛破了。
许昭意没有回应。
梁靖川诧异地抬了抬视线。
他看不清她的神色,但能听得出她的不安。
“许昭意。”
梁靖川忽然笑了声,在黑暗中微微倾身,将她的名字念得千回百转,低而沉的嗓音在夜色衬托下格外的勾耳。
“你是不是怕黑啊?”
许昭意的心脏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