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梯子的人或许会摔伤,但造梯子的人一定可以稳赚不赔。
新技术,新思路与急速膨胀的野心需要一个实验场。
而没有什么比大洋彼岸另一个帝国的毁灭更适合作为验证这一切的场所。
拉曼人迎来了他们所渴求的,比那颓废无能的现任皇帝和日薄西山的教会势力还有自私自利的学者和商人阶级们更值得去信仰去尊崇的存在。
他自底层而来,熟知士兵与工人们的所想所求。他勇猛高大而又坚毅果决,为了帝国的利益毫不心慈手软。
一个可以为帕德罗西带回拉曼帝国曾经荣光的领导者。
而当东海岸那个永远蠢蠢欲动永远富有侵略性的帝国新的黎明悄然降临之时,四千年古老的月之国却像个真真正正的垂暮老人。
他曾仰望星空又俯瞰大地,那皎洁月色照耀之下的国土是如此富足而又安宁。
民众饱读诗书,欢声笑语不绝于夜市。
他亦曾征服那些高高在上自诩高于人类的存在们,将自封为神的异族们逐出这片土地,以人皇的名义登基。
可如今他已无法发出任何的声响。
而病榻之前的子女们在他一息尚存之际便开始了对日渐缩水的遗产,这片混乱与黑暗逐渐蔓延开来的国土进行瓜分与争夺。
事实已经再三证明,如今的新京没有任何有能之士能治理一个如此庞大的国家。
华族们抱团聚集成的利益集团和人浮于事的官僚体系加上越发固化越发追求虚荣的士族,这一切都严重地阻滞了这个本就庞大本就对于办事效率要求极其严苛的统一帝国。
健壮的雄鹿不会被豺狼盯上。
古老的里加尔式的寓言简短而又直白地说明了如今月之国的状况。
它仍是庞大的。
拥有数倍于里加尔那些胆敢自称是帝国的国家之人口与土地面积。
可它的人民却是割裂的。
贵族们几乎就差在脸上写下自己的不同凡响,而平民们卑躬屈膝在他们看来就是最理所当然的结果。
和人平民们或许会为自己的家乡感到骄傲,为自己的家乡而战,但他们却很难心甘情愿地与武士们并肩作战。
正直的,崇高的,富有牺牲精神,敢为人先的贵族。
如明月般皎洁而温和,宽厚地照耀却又谦卑而沉默。
新月洲从来不是一片宽容的土壤,这里生机勃勃的绿色与代表死亡的橘红和灰黑共同并存。所以要在此生存下去,要创造出那四千年存续的永世帝国,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两个人的奇思妙想。
而是统治者与人民在愿景上的共通。
可如今这份愿景已经产生了割裂。
如今还有哪个平民愿意追随那些,他们点头哈腰只不过是畏惧于对方手中刀刃和“无礼讨”特权的贵族们?
大月历4165、帕德罗西拉曼新历1532年5月末,就好像一切还不够糟糕一样,新京境内早已沉寂了数千年的火山,在剧烈地震之中迎来了猛烈的爆发。
其黑灰色的余烬甚至覆盖了扶桑的半个领省境内。
盛开于山道之上的白色小花落满了高温的余烬迅速枯死,而当亨利一行人到来时,那已然熄灭的烈焰融流凝结成了骇人的黑色。
厚厚的火山灰遍布远方的山坡与平原,燃烧的焦味即便在如此遥远的地方隔着面罩都仍旧能透过来。
新京城区离火山较远所以尚未受到融流的直接伤害,但在附带的剧烈地震之中还是遭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害,民房坍塌不说,就连宏伟的新京外城墙东南角也倒塌了一半以上。
一行人让开了道。
从服饰便可辨认的那些原本居住于新京城内的平民与北方流亡过来的难民组成的长队与他们擦肩而过,向着反方向前进。
他们是要去往扶桑,还是其它更靠南的地方,无人知晓。
“咳咳”“娘亲,我饿。”“嘘,现在不准提。”咳嗽声和小孩的哭闹声不停在这从山脚下起始排成长龙的队伍中传来,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去都望不到头。
他们大多带着疲惫而又警惕的神情,紧紧地捂着自己全部剩余家当打包成的行囊。在经过一行人这样全副武装的异邦人队伍时更是本能地试图拉开距离。
如同激流当中的一块顽石,一行人停在道路一旁,却未有任何人开声搭话或是触碰到他们的衣襟。
“没有任何领队或者、组织行动的武士呢。”米拉轻声说道,这漫长的队伍几乎全都是平民,本应出来主持和指挥局面的新京驻扎武士们一个都没有露面。
“说明朝廷内部已经乱到了没有人能来组织这种事的程度了。”银发的女士如是说道。
“对于我们实现计划来说倒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