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到了潜藏园,便离山庄大门以及洗剑台不远了。
但就在李玄疾速狂奔时,突觉两侧竹林中传来数道隐隐约约的呼吸声。看来柔姑娘早已做了准备!他脑际飞转,极不愿被人纠缠而耽搁时间,所以将脚下速度加快,一如脱缰的野马飞驰而去。但李玄才将奔速提起,十几丈的远处便闪出一个人影。
隐隐月色下,只见这个人影形貌极美,正是潜藏园中的水姊姊。水姊姊望见李玄身形掠起,沿着竹林之间的小路向自己奔来,轻喝一声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夜闯山庄......”说话声中,两侧竹林飞出五条细长的布带,分别卷向李玄双足、双臂、颈项。与此同时,水姊姊也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平地掠起,人剑合一,犹如怒射出的狼牙羽箭,刺向李玄喉间。李玄听到两侧竹林的呼吸声后,心下早有准备,但他没想到的是,水姊姊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要知李玄自入山庄以来,接触最多的人,除了照顾自己起居的丫头柳枝,便是眼前这个水姊姊。他对她印象好极,虽然他们曾有过一场不甚激烈的打斗,但他能将极具攻击性的三十六技击武功与极具守御性的《从军行》书法中的笔意合二为一,并最终把在天旋地转磁石洞中悟到的身形步法,融会贯通,有水姊姊很大的功劳。
此时,他见水姊姊人剑合一向自己刺来,尽管招式如光如电,但由于身体悬空飞行,背腹之间已然空门大露。若以李玄此时的武功,神舞兵刃由上拍下,或是飞起右腿上踢,不但能轻而易举将水姊姊华丽无比的招式破解,甚至还可将其击成重伤。就在李玄微微踌躇,拿不定主意时,竹林两侧的布带已然袭来。他暗吸一口气,原本掠起的身形突然下坠,轻轻巧巧得缩成一团,同时左右两手在空中连抓几下,将卷向自己的五条布带拿在手中,而后发力一抖,‘呼呼’几声响过,浑厚的内劲借着布带抖动的瞬间,将内力精准无误的传给握住布带另一端的兰、菊、渔、雨、鱼五人。
水姊姊六人是午饭后便被石婉柔安排在这里。到这里之前,柔姑娘也没有告诉她们到这里做什么,只说若遇人往庄门奔袭,便展开所学,全力阻拦。至于是否将对方生擒,还是活捉,也未交待。她们受了命令,立时制定了阻拦计划。计划是由水姊姊正面拦截,五人潜伏在竹林,包围并擒住来人再去请示柔姑娘。但她们万万没想到,来到这里的人竟是早先受了内伤的李玄。水姊姊见李玄奔行迅捷,毫无受伤的样子,吃惊之余,来不及细细考虑原因,便使出了生平所学最厉害的‘仙境流云’招式。但就在她手中利剑离李玄喉间只有三寸距离,竹林两侧飞出的布带即将卷住李玄四肢与颈项之时,所有招式竟匪夷所思的落了空。他如此厉害么?
李玄一缩一弹,身形古怪,却极其有效。
他不但已闪过布带的袭击,还将这五条布带瞬间给夺了过来。而人剑合一的水姊姊,本以为自己定会一招得手,却哪里知道,若非李玄手下留情,恐怕她还未攻进人家三尺身距,便会身受重伤。电光石火间,兰、菊、渔、雨、鱼五人只觉手臂巨震,虎口痛麻,布带竟被李玄内力震脱手。她们还未反应过来,又听竹林外的小路上,水姊姊惊呼一声,不知何时,已被李玄夺过来的布带顺手缠成了个大粽子。
五人顾不得惊讶,纷纷抽出腰间利剑,跃出来时,恰好望见李玄滚滚疾驰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尽头。
几人上前,手忙脚乱的将捆住水姊姊的布带解开,面面相觑,心下骇然:“这混小子的内伤几时痊愈了......早先在深藏园与他交手,他虽能自保而逃,但却有些狼狈。如今咱们六人竭尽全力,不但没能伤到人家半根毫毛,还被人家将八姐妹中武功排名第二的水姊姊捆住。”水姊姊站起身来,正要招呼其余五人奋起追赶,却见梅姊姊从深藏园那边急速奔了过来。梅姊姊到了近前,顾不得调匀呼吸,急声道:“几位姐妹莫要追了。李公子即使到了山庄门前,也逃不过韩子山大哥与树婶二人的联手夹击。所以,咱们且不用着急。”水姊姊不悦道:“早先柔姑娘要我们将他放进来,如今又让他出去?梅姊姊,这是为什么呀?”梅姊姊笑着道:“水丫头,就你疑问多!”轻轻舒了口气,又笑道:“这一切还是柔姑娘的安排,你若是有兴趣,最好现在问问她。”水姊姊笑道:“我才不问呢!若我估计的不错,柔姑娘这次肯定是在等着李公子吃了苦头,自己讪讪回来......这叫做欲擒故纵......对对......正是欲擒故纵之计。”说着,眨眨大眼睛,微微笑着不再说话。
梅姊姊见状,也是笑而不语,片时后才又小声道:“柔姑娘虽然不让咱们追赶,但却没说不让咱们前去观战,是不是?”挥了挥手,笑道:“走呀,你们还等什么呢?这是难得的观摩学习的好机会。”七人提气前奔,不一会儿,便到了山庄门前,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只见山庄门前左侧,七八十丈外高大的洗剑台旁边,李玄与树婶、韩子山已然剑拔弩张。看来一场激烈精彩的决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水姊姊见李玄手持神舞兵刃,双脚不丁不八的站在树婶和韩子山对面,傲然挺立中,剑尖向下,全身放松到了极点,似乎处处空门。但她细细观察发现,李玄露出的这些空门,竟然隐藏玄机。如要攻击这些空门,可谓凶险至极,因为这些空门暗藏着虎口连环之势。这种虎口连环之势,好似发丝悬住了巨石,脆弱的背后储备着万千力量,如被袭击,其风雷之势必会将来者绞杀。他竟有如此高的修为境界!
水姊姊转头看了看梅姊姊,见她也是一脸讶异,似乎也被李玄突飞的武功修为惊呆了。
就在这时,她们听树婶阴森森道:“我已明白你来此目的。哼......我虽不赞同柔姑娘重重惩罚竹丫头,但对于外人粗暴干涉山庄的事务,也极其反感。混小子,我劝你莫要管闲事,乖乖退回庄内,我们只能当没见过你,你若还是执迷不悟,莫怪我和山哥下手不容情。”
李玄淡淡笑道:“多谢提醒。不过,我心已决。誓要救出竹姊姊。若柔姑娘答应不再惩罚她,我可以不管闲事。”他看看被粗重锁链牢牢绑在洗剑台上的竹姊姊。见她头发散乱,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精神萎靡至极,怜悯之情愈加浓烈,沉声道:“柔姑娘与二位也算成名前辈了,如此不管不顾的去惩罚一个连当事人都已经原谅的柔弱女子,当真让人不齿。”站在树婶身旁的韩子山闻言大笑道:“什么齿不齿的,早先算你侥幸,逃过一劫,如今我敢保证,你可没那么幸运了。哼......小小年纪,牙尖嘴利,还敢说教我们?看来今夜不将你打的满地找牙,你是不会轻易退却。出招吧!”李玄叹息一声,微微一笑道:“在我看来,您满口白牙也很碍眼。韩前辈,待会你我动起手来,我不会客气,也请您不要客气啊!”
韩子山大笑道:“树婶,你先将竹丫头的耳朵捂上,否则我使出霹雳天下吼的时候,会伤及到她。”树婶答应一声,跃上洗剑台,撕下衣角,给竹姊姊将耳朵堵上了。
李玄知道霹雳天下吼的威力,见状也不敢大意,凝神提气,缓缓将内息导引至握剑的右臂。神舞兵刃被他内力催动,寒气布满锋刃,似被水洗打磨,闪着夺目的光亮。
树婶看了看李玄,冷笑一声,从三丈多高的洗剑台上一跃而下,道:“山哥你先莫要出手,待我先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嘿嘿......若我比试不济,你再相助不迟。”言毕,不等韩子山答应,‘嗡’的一声,手中利剑陡然出手,直刺李玄的肩井大穴。李玄见她说动手便动手,长啸一声,使了一招混战技击大式中的树上开花招式,挥手一荡,迎向树婶的剑刃。‘铮’的一声,火星四溅,神舞兵刃与利剑碰撞,竟未将其削断。他暗暗讶异,斜眼察看,见树婶手中利剑长约三尺三寸,剑身火红,极其狭窄的剑身上竟铸有两道血槽。不由记起在紫微星屋石室中时,石婉柔曾漫谈过这柄剑。据她说,此剑来历极大,是西域火龙门的镇门之宝,名唤红丝双血蛇信剑,是威名西陲的索氏家族锻造,其淬炼工艺甚至比千古名剑干将、莫邪还要精湛。柔姑娘竟将这把宝剑交给树婶?看来她处罚竹姊姊的决心非同小可。若非如此,大可不必处心积虑地将竹姊姊转移到这里,又安排水姊姊六人在潜藏园外设伏,阻止他人通过。可是山庄不过几十号人,有谁敢不服从柔姑娘的命令前来营救竹姊姊?她做如此周密安排,究竟是在防着谁呢?
李玄见手中兵刃不占任何上风,心下来不及思索其间的玄机,所学招式自然生发,滚滚倾泻向树婶。树婶早先已看出李玄浑身空门背后,暗藏杀机。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出手一招,对方反击的招式便如月光水银泼洒而来,无孔不入中极其难防。
她心下尽管暗惊,却不退反进,堪堪躲开李玄连环一十六剑,错身之间,突然低声道:“你若要救竹丫头,必须跃上洗剑台。”说话声中,勉强挡住李玄后续九剑,又道:“台上有一个铁环,你使劲拉动,洗剑台后的沟谷便会升起一道索桥......哎呀呀......小子出手好快,好招式......得手后,你赶快带着竹丫头越过沟谷......”韩子山见树婶才出手,便被李玄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惊怒之际喝道:“阿树妹子,可要我出手么?”树婶见李玄无论招式或内力,比入庄前提升不小,心头尽管掠过一丝嫉恨,却还是趁李玄微微一怔时,低声道:“竹丫头等着你哦!”言毕,转头对韩子山尖声道:“这还用问么?山哥快来助我!你没看到这小子像被神鬼附体一样,非昔日阿蒙......”口中说着,身形急速旋转,凌空中,突然将红丝双血蛇信剑一抖,人剑化为一道红色血光,霍霍声中,竟向后倒退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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