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这些赤鸢留给那些对自己真心相待之人的,只有一具死尸,与余生无尽的悲痛。
只是想想,纪清昼便能明白,渔惑为何对暮曦如此警惕的原因。
谁知这暮曦接近纪清昼,是否怀有别的目的?
她如今三百余岁,若非第十世大圆满,已经算高寿,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想到这里,纪清昼不由得猜想,师尊从不提这位妖族朋友,是否也经历了类似的事情,从而心生埋怨?
纪清昼对暮曦愈发防备。
只是如今她与暮曦怀有相同的目的,不得不同行。
“快到沧海了。”
行至某一日,暮曦闭上眼,轻嗅空气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潮湿气息。
即便视线中还未出现沧海,她也能感知到双方距离十分接近。
纪清昼估算了下距离,点头:“翻过前方那座山,便能望见沧海。”
如她预料那般,她和姬囚雨,会在差不多的时间,一同到达沧海。
好在妖界地广妖稀,暮曦追踪姬囚雨的这一路,也没见到多少妖族痕迹,魔种应该没有机会再捣鬼,惹是生非。
飞舟升空,越过前方的万丈险峰,冲散云雾,视线豁然开朗。
一片无边无际的蔚蓝海洋,撞入所有人的视线中。
空气也变得湿润起来。
暮曦怔怔望着洒金般粼粼的海面,眼角微红。
纪清昼一直有在关注她,见此忙问:“姬囚雨在附近吗?”
她看暮曦忽然目露悲伤,还以为是受了魔种影响。
暮曦察觉自己失态,摇头解释:“只是想到一些往事……你那位朋友,离我们也不远了。”
说着,她指向某处。
纪清昼行驶飞舟,迅速朝沧海奔去。
这片海域的灵气似乎有些稀薄,以至于强大的妖族不屑于来此地,唯有一群弱小的妖族聚集,艰难度日。
纪清昼顺着暮曦手指的方向,飞舟行驶不过十余里地,就看见路上陆续有些孱弱的妖族,从平日里躲藏的的地方现身,稀稀拉拉不成群地朝某个方向前进。
看到这一幕,纪清昼暗道不好,加快了飞舟的速度,灵石跟不要钱似的疯狂燃烧。
直至来到沧海边,一片荒凉的沙滩。
只一眼,纪清昼就看到被成千上万的孱弱妖族,簇拥在中心,如神只,又如被献祭给神明的妖异青年。
青色的长发有半数染上了雪一般的纯白,不显苍老破败,只透着生命凋零时的冷寂。
略显单薄的上半身,肌肤较于以往要更显病态苍白,那蛇纹彩绘愈发显得艳丽夺目,覆在他赤着的上身,仿佛活过来一般。
他的心口,也是最鲜艳的那条蛇纹彩绘的七寸,皮肉破碎,却不见半滴鲜血溢出,只有一根根苍白的花藤蔓延而出,生出一朵朵纯白,透着死寂的绝艳白花。
青年的身躯好似花藤攀附的枝干,常年与他相伴的斑斓长蛇,身躯藏在死寂的花藤间,若隐若现。
他就那样静静伫立,目光空洞地望着自己追寻一路的最终目的地——
沧海。
而那成千上万的孱弱妖族跪伏在他脚边,在静默中落下悲伤的泪水。
“就是这儿么?”
青年喃喃自语,“我的埋骨之地。”
无声落泪的万千妖族,在听到他这话后,发出了一声呜咽,层层叠叠,细小的声音,汇聚成海潮般汹涌的浪涛,吞没在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