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压低声音:“我主要是问问,肚子里是男是女?”
大夫的态度依旧温和:“诊脉看不出男女,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福气。”
“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你不是湖州来的大夫吗,隔壁村的赤脚郎中都能看出来呢,就是价格贵了点,要一百文。”孙氏伸出另一只手,“大夫再看看吧,说不定就看出来了。”
“你这婆娘……”赵老太太正好经过,就将孙氏拎起来了,“成天琢磨这事儿,你是吃饱了没事干是吧,去去去,回去给孩子缝小衣服去。”
老太太将孙氏撅一边去,迈步走进屋子里,沈县令坐在堂屋里,一个大夫也坐在边上,一条红线穿到程弯弯房间里去,大夫把了又把,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正走过来,在沈县令耳边耳语几句。
沈县令眸子一瞪,随即笑起来,但不能笑的太明显,故意长长叹了一口气:“穗孺人这是心病,心病啊,心病还需心药医……”
“我这个大儿媳妇啊,就是心系大河村的百姓,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赵老太太擦了擦眼角,“大夫啊,我儿媳妇还有救吗?”
这个大夫头都秃了,他探了半天,也没探到脉搏,或者说,脉搏实在是太微弱了,他竟然感受不到。
这位穗孺人,是病入膏肓了啊。
大夫松开手,提笔就开始写方子:“麻黄、半夏、党参、干姜……记住,不焦不躁,心情豁达,每餐必须强迫自己吃下去……”
大夫在外面殷切叮嘱,程弯弯则在屋子里喝茶。
那根红线,被她拴在桌腿上,不是她故意耍这位大夫,而是,在贺炎还未被处置之前,她必须一直病下去。
大夫写了药方,摇头叹息出去,外头有人问起,他直接摇头。
虽然他啥都没说,但是却传递了很丰富的信息。
大河村的众人,顿时一脸悲戚。
“大山娘真的活不长了吗?”
“她今年才三十四岁呀,刚当了奶奶,怎么就……”
“都怪那个贺大人,要不是他要吃野狼肉,大山娘又怎么会气成这样。”
“大山娘要是真的……那我们该咋办……”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山娘成了村子的主心骨,是比里正还要重要的存在,人人遇到了麻烦,都想来找大山娘讨主意,大山娘不会故意说些好听的话,她直指问题核心,帮他们解决了多少大麻烦呀。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活不长了呢?
这时,村子进口处缓缓驶进来几辆马车。
最前头那辆马车上的标志是,宛城白家,车上坐的人,正是两个月前来过一次的白启。
他这次前来,是取年前定的上万块肥皂。
但是这次进村,和上回不一样。
他还记得,上次来这里时,村里正在举办风采大赛,所有人热情洋溢,精神百倍。
可是这次,像是有一股阴云笼罩着村落,让他都跟着悲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