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靳道:“两部各留一营守之足矣。两谷精壮尽为所戮,其势难为。中更大军万人明日将至,但镇一时,可无虑也。”
正商议间,忽见城中旗帜招展,约有五百人冲出城来,似乎要驱逐他们。司马靳微微一笑,带着人下山去了。
他们回到营地,各营已经吃完早餐,正在营外列队。司马靳和两位公乘一面匆匆喝粥,一面分配着作战地域和作战大略。前部公乘还在同时把各营官大夫都叫来,分配了作战任务。待列队完毕,一声鼓响,前部五营依次而前,从两城之间直插过去,包围了东城的南城门。中城见状,打开城门,派出一支上万人的民军出来援助,这些民军部伍不整,但声势浩大。走了一半,忽见山脚下又转出一支秦军,军容整齐;中城惟恐中伏,急忙鸣金收兵。这支秦军也不追击,只包围了东城的北城墙。两支部队一前一后,把东城包围起来,只留西门;又不着急进攻,先筑垒固守,还往四周乡邑征集物资和人手,准备攻城器具,并挖掘壕沟。
司马靳带领自己亲营一千人,就驻于东门外,主要阻止敌军逃跑,尤其深沟高垒。暗中他向乡民和探听这一盆地的出口。
看到秦军进入邑中强征豪取,城内的人有些忍耐不住,发现司马靳这边人数少,悄悄打开城门,一声呐喊,向营垒冲过来。在司马靳营垒前筑垒的邑民,见赵军过来,均一哄而逃。
营栅前虽然只是一条半人深的浅沟,也迟滞了城中军队的速度,营栅后一声钟鸣,弩箭齐射,惨叫声此起彼伏。等到城中军越过浅沟,扑向营栅时,沟边已经为鲜血染红。而这时,两边鼓响,南北秦军营中中各有一军杀出。还没有过沟的士卒见了登时慌了神,开始向后退;这也影响到过了沟的士卒,他们明明已经接近了营栅,就要扑入营中,见后军往后退,也慌了神,一部分人往前冲,一部分人往后退,结果向前冲的全都被刺倒在营栅前,这激起更多的人往后退。城上见势不妙,也开始鸣金收兵,听到城上钟响,士卒们更是拼命开始往回跑,撤退变成了溃散,一窝蜂地拥向城门。司马靳的亲营紧随其后竟然杀到城门下,城主慌了手脚,拼命地叫喊“关城”,但城门已经为拥入城中的溃兵所占据,旁人根本接近不了。城上的人一看秦军冲进城来,城门又关闭不上,一哄而逃。城内大乱。城主无奈,只能打开西门,弃城而逃。司马靳的亲营冲入城中,几乎未遇抵抗就迅速占领了四门,打开城门,秦军冲入,见了赵人,不分青红皂白,举手就刺;城军全都拥向西门,堵塞难出,被践踏而死者不在少数。
中间那座城池好像发现了这边情况不对,派出一支部队前来接应。司马靳在西城墙上望见,命令还在城外的部队,统由一名公大夫率领,向离城的溃兵追击过去。中城的部队开始还部伍整齐,但迎面遇上溃兵后,阵型一下子被冲垮,追击的秦军接踵而至,一交手先被射翻了一片,近战后又被刺翻了一片,剩下的惊叫一声,扭头就跑。秦军追击了三里,来到城下,只把那些跑得慢的收割了,其他人放进城中,城门关闭。秦军不慌不忙地在城外打扫战场,收割首级,然后退回东城中。
司马靳派人回报胡阳,告诉他自己已经占领邯郸郊外的一座城池,控制了一片谷地。但目前直接面对的敌军就达数万,而邯郸的援军也很快就要到达,要求胡阳加快行军,以便迅速冲出邯郸。
阏与遭到围攻的消息早已为邯郸所知悉。
阏与是一处偏僻小邑,本来是韩地,但韩国并不愿意在那里投入过多力量,被赵国乘虚而入,据为己有。秦军与韩、魏军联军近十万,浩浩荡荡经过洛阳,从孟津渡黄河北上,声势浩大,早已不是秘密;目的地也很明确,就是故韩地阏与。
据说秦向韩、魏通报,说自己为赵所欺,故愿为韩魏取一赵邑,一以固亲善,一以报仇怨。本来魏国被赵国抢夺的城池最多,地方也好,而韩国相对较少;但魏国不愿得罪赵国,钳口不言,韩国只得出头,说出一个偏远的城邑阏与,请秦军帮忙夺取。这种劳师远征,通常祸国殃民,很难说韩国有好心思。但秦国好像鬼迷心窍,一口答应下来,竟然就从咸阳起兵三万之众,要韩、魏也出同等力量一起去占领阏与。
韩国因为是自己的事,没有理由推托,也起兵三万。魏国则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只派了数千辎重兵。于是这六七万人号称十万,杀奔千里之外的阏与而去。别的不说,就这六七万人一路上消耗的粮食将近每天一万石,来回两三个月就是六七十万石,远远超过了阏与一年的粮食产量。如果算经济账,远征阏与绝对得不偿失!但对秦来说,被赵欺负,这口气不能忍;对韩来说,能借秦力夺取一座城,也没有坏处,不过所费六七十万石粮食,魏国还答应出一半。当然,不能说出口的原因是,秦国不能得罪,赵国也不能得罪!阏与正是这样一个双方都不得罪的地方。
当秦与韩魏联军,将伐阏与的消息传到邯郸,赵王就与将领们商量,大家的意见都是,阏与距离又远,道又不好走,没必要去援救,也救不下来,让它自生自灭好了。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需要,等联军撤退了,我们再派军队去占领就是——韩国总不能一直在阏与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吧!只有赵奢表达了不同的态度:阏与确实离邯郸路又远又不好走,但秦军道更远,更不好走;所以谁能坚持谁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