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守白起派使者质问阳成君:“平阳与河东邻,而演武不止,其将谁伐?”
阳成君回答道:“天下未宁,盗贼四起,敢不整军经武,以保首级!”
白起发来最后通牒:“阳平演武,河东不敢后也!”
阳成君不置可否。于是从皮氏到轵县,乃至高都,白起在河东举行了多次县级演武,以城邑为核心的训练更是一天也没有停。
平阳的消息很难传递出去,阳成君既得不到韩王的指示,也无法将自己的情况传递出去,只能尽自己的能力,作好战争准备。但随着演武的深入,连平阳的民众都看得出来,韩军与秦军训练不在一个层次上。河东可以组织县级甚至数县的演习,而平阳连城邑级的演习也做不好。
新年之后,白起直接给阳成君发了一道文书:“君与臣相与演武,今欲与君作一快斗,其可得乎?”
阳成君赶紧命令各县做好交战准备。
却见河东境内,各县士卒日夜向安邑、左邑一带集中;而阳成君则将大批士卒集中到新田。
由于有汾水和浍水的便利,平阳士卒集中的速度远快于秦人。阳成君遂决定先发制人,派兵包围了距离新田不远的曲沃,同时控制一支强大的队伍在绛山山口,封堵安邑方向可能的援军。
然而,就在新田方向警惕地注视着安邑军的动向时,白起出现在太行山边。他带领着从高都调集的部队,出少水,下山直抵翼城。高都的部队除了在占领后从别处迁移过去的士民外,还有修路过去的三万刑徒,总兵力竟达四五万人。由于翼城一带精壮士卒都被集中到新田,白起几乎不战而取翼城、陉城,沿着浍水向新田冲杀过来。
阳成君见到这一情境,知道自己又被白起骗过,安邑只不过是用来吸引自己注意的,山水阻隔,不在视线范围内的高都才是白起的主攻部队!阳成君完全绝望了。曲沃不仅没有攻下来,反而成了一个咽不下的大核桃,噎得围攻的韩军不能动弹,安邑的部队也牵制着新田的韩军;轵县的秦军也增援过来。集中到新田的韩军不仅遭到优势兵力的进攻,而且阵势十分不利,还无法调整。
白起从曲沃横扫到新田,一直打到汾水岸边,把集中到新田的韩军完全包围起来。失去斗志的韩军很快溃散,成为秦军的猎物,大部被杀死在野外,少部逃回新田固守。
白起并未过多的考虑占领城池,而是尽量杀伤韩军。即使如此,那些不战而降的城池也自不少。最终,秦军夺取包括陉城在内的九座城池,斩首五万。平阳已成瓮中之鳖!无数秦卒因为此战获得爵位。
正当白起调动部队准备围攻新田时,阳成君派使者来求和,情愿让出翼城和绛城两县各城,与秦停战。白起要求,由于新田距离曲沃不远,对曲沃有威胁,韩国必须毁弃新田城,秦人不派兵占领,但韩人不得在此驻军。
这一战役战果之大,为近年来少有。秦军一扫阏与之战的沮丧,重新奠定了不可战胜的地位!
然而,胜利的喜悦被穰侯的辞世所冲淡……秦相府派人向各地宣示:穰侯逝于陶。泾阳君被派往陶邑主持穰侯的丧葬仪式。三个月后,穰侯入葬。陶改为陶郡,以泾阳君为陶守,穰侯带来的一名公乘张唐为陶尉,另一名公乘蔡捐为陶丞。
穰侯入葬时,天下诸侯皆遣使吊唁,曾被魏冉杀得血流成河的楚国、齐国、魏国、韩国、赵国都派出了亲近的大臣到陶,代表各诸侯王致哀。任你英雄一世,终将归于黄土!
白起未能前往陶吊唁,他要准备明年的战事。白起虽然岁数已经不小了,但依然步履矫健,穿行在河东各县的山水之间。只是每到一处,他都要摆供案,着丧服,向远方祭拜。他的耳边还响着最后与穰侯见面时的对话:
“汝治河东,吾将治陶。约之十岁,孰善?”
“起未若君侯也。”
“汝广河东,吾广陶,约之十岁,孰广?”
“君侯未若起也。”
“与君约十载而试之,可乎?”
“君与吾约以十载,奈何经年而逝也?”白起长叹一声,眼角竟然闪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