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龁道:“奈何说之?”
兵曹道:“楼氏其可助也。”
王龁道:“楼氏何在?”
兵曹道:“已入武安矣!臣之入武安也,亦赖此人之力!”
王龁道:“何不引来一见?”
兵曹道:“彼自赵人,与赵令议,与秦何干,而与秦人会也?”
王龁道:“诚哉斯言也!然与先生何会?”
兵曹道:“彼将出也,必过秦营,吾将引而出之!”
王龁道:“喏!”
两天后,兵曹前往武安城下的一处邑里中,悄悄进入一个宅院内。宅院主人正是这里的里长。两人似乎认识,里长将兵曹引到旁边的一间厢房内,里面坐着一位商人打扮的人,正是赵姬的父亲,邯月坊主楼仲喜。
楼仲喜是和兵曹一起来的。兵曹能够通过赵军的防线,靠的就是楼家的力量。楼仲喜在邯郸,与诸赵公子颇多往来;这一次,邯郸城的诸赵公子也担任着赵军的低级军官,楼仲喜借此机会,可以很方便地从这些赵公子所掌管的防区内通过。进入秦军防区后,兵曹出示了自己的节符,各级大夫也就一律放行。这两人联手,秦赵两国在前线绵密的防线竟如无物。
进入武安境内后,楼仲喜先在城外找了一家自己的熟悉的里长作为落脚点,然后靠着这层关系潜入武安城内,辗转见到了李崇。
楼仲喜虽然是个酒肆歌舞坊的坊主,但作为赵国的高位者,李崇自然知道他与楼氏之间的联系;而楼氏在政界的影响不容忽视。现在楼氏派人过来,显然不是来联系什么风月之事的。李崇如同接待一位好朋友一般,将楼仲喜迎入府中,闭门长谈起来。
经过一夜长谈,第二天李崇亲自安排楼仲喜出城,再次进入那座宅院。兵曹也如约而来,与楼仲喜会面。
楼仲喜道:“若彼不攻城,城必不出也。”
兵曹道:“邯郸之事何如?”
楼仲喜道:“彼愿传书其弟,暗为维护!”
在夜色的掩护下,兵曹将楼仲喜送出秦军防线,看着他进入赵军营地后,自己默默返回秦营……然后就有了武安境内热火朝天的春耕景象,老人、妇人呼儿唤夫的叫喊声,以及武安城内士卒的不断逃亡。
时间飞快地从春天进入夏季。武安城外秦军制造的攻城器械已经逐渐明显,包括了几乎全套的攻城手段:云梯、冲车、井栏、橹盾、轒辒、钩车、壕车……几乎每个营都会有至少一种器械,而靠近城边的各营都在营前筑起了土山,可以方便地观察城内动静。武安城是一座县城规模,城墙大约三丈高,而那些土山、井栏、临车、橹盾等,一般都有五六丈高,远远超过了城墙的高度。直看得城上胆战心惊。
李崇每天巡查城防,针对秦军的攻城器械,也有针对性地准备了防御措施。城内的士卒虽然大批逃亡,但还是有近一半士卒留下来,有一万多人;再加上城内的居民三万余人,老老少少加在一起也有近五万人。李崇把他们重新编组,老人、儿童一组,妇女一组,壮年男性三组。平时就让三组壮年男性轮流上城值守,其他男性休息;女人负责饮食,老人、孩子负责向城头运送防御物资。
就在秦军各营筑好器械,赵军以为即将攻城时,秦军却采取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换防。寒冷时居住在各邑舍内的秦军,现在纷纷出营,替换掉在寒风中坚持了一个多月的秦军。更令人奇怪的是,前面的秦军撤出时,不仅人员撤出,连他们造好的器械也一并搬走。新入营的秦军则开始从头开始制造攻城器械。
秦军的这一操作,让守武安城的赵公子们越发惊疑不定。但不管怎么样,看着让人胆寒的攻城器械渐渐远离,那总是一件好事!
五天后,这套器械被搬到了洺水岸边。洺水河边的赵军守将察觉到这一情况,立即向上级报告,并命令全军进入作战状态。
但临时修筑的营垒哪里是这些精心准备的攻城器械的对手。尽管廉颇从后方及时调来援兵,但凭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和综合战术手段,以及优势的兵力,秦军迅速突破了赵军在洺水一线的防线。守军和匆匆赶到的援军大部分成了秦军的首级。秦军在斩杀了万余首级后,强力冲出了武安!
但洺水一线的防御并非毫无价值,它为廉颇部署邻近乡邑的防御争得了时间。当秦军冲出武安的山口后,山下的各个乡邑已经严阵以待!
广袤的大地上空无一人,甚至连乡邑中也只有少数巡视的士卒兵器闪亮。整个乡邑也好像死去了一般,所有人都失去了身影。散布于广袤大地上的或大或小的城池,成为这片土地上少数还有人烟的地方。袅袅炊烟,显示着那里还有人在活动。
面对赵军全面收缩防御,王龁也没有急于进攻,他一面沉稳地等待着后续部队到达,一面向各乡邑派出小股巡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