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家,沈鹤把自己收拾好,又陪着小铃音坐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敲响了傅雪臣的房门。
太阳刚刚下山,房间内只有显示器的荧荧幽光,沈鹤按开了顶灯。
“你把自己关起来干嘛?”
沈鹤走到沙发边坐下,和刚回国找傅雪臣帮忙调查苏木身世时一样,一副要长谈的模样。
而傅雪臣却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走几步,他还要看一眼沈鹤,然后叹口气。
“你这样会让我以为,我命不久矣的。”
傅雪臣几步窜过来,“呸呸呸,你说点人话吧你。”
沈鹤失笑,“到底怎么了?接我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傅雪臣捏了捏眉心,坐到沈鹤对面,郑重其事道:“我先前一直担心你在那边出事,结果你平平安安的,我就松了口气,后来我跟我一通分析,我这才想起来,按照我查到的信息,如果孟汐真的就是苏木的话,情况可能不太乐观。”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沓纸,刚准备交到沈鹤手里,又突然抽了回去,“苏木人呢?”
边问边在抽屉里找牧翁留给他的黄符,他还以为苏木此时就站在他面前,只是因为他没贴黄符看不到罢了。
沈鹤拍了拍他胳膊,“附身在山雀身上,陪小铃音聊天呢。”
“那还好……”傅雪臣松了口气,这才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沈鹤。
那是一本厚厚的住院病案,详细记录了孟汐是哪一天被送到医院的,且送医时她的身体都有些什么问题。
“按照这份报告来看,孟汐身上有多处骨折,手脚筋全断了,腹部和胸口处都有刀伤,肺部的问题更严重,积水、发炎,从而引发了她后面脑梗,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送医后才出现脑梗的状况,已经在第一时间抢救治疗了。”
沈鹤听着傅雪臣的叙述,手上捧着病案一页一页翻得极快。
“这是她转院前的病案,因为是公立医院,想要找到她的档案还比较容易,但后来她就转进了孟氏旗下的一家私立医院。后面基本上都是用药信息和手术信息,你看第一页就行,从公立医院转出去的时候,她还处于昏迷状态,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完全愈合,内脏情况显示的是不明。”
沈鹤还在往后继续翻。
他固执的要翻完全部的病案。
根据他的推断,孟汐极大可能就是苏木,只有这样的家庭背景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孩。
而就是这样聪明、善良又年轻的女孩,浑身大出血,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睡了足足半年的时间,十二月转院的时候,她才刚刚做完一台手术。
而在转院之前,大大小小的手术抢救,她经历了不下十次,浑身插满了管子,用药如流水一般地往她身体里注射。
她应该很疼,也很痛苦。
傅雪臣按住沈鹤不断翻阅的手,小心翼翼地道:“所以,我觉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可能……”
“雪臣,”沈鹤截断了他的话,“12月13日,她转院前做了一次手术,手术一个小时她的四肢有活动迹象。”
傅雪臣眉头蹙起,他觉得沈鹤有点不太对劲,“沈鹤,这也并不能表明她能活下来,现在已经三月了,她转院后的情况我们并不了解……”
“那你就去了解。”
他沉着嗓音,近乎于低吼。
但大抵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沈鹤扶着额头缓了缓。
“雪臣,我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渴求一个侥幸,希望她能活着。”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应该明白,苏木能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他身边,这就说明她很不好,她很可能已经死了。
一直以来,他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能固守本心,即使她无数次给予他鲜活的错觉,让他尘封多年的心脏跳跃起来,让他庆幸自己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去遇见她。
可他仍旧没敢捅破这层窗户纸,没敢再往前多迈出一步。
是什么偏离了轨道呢?
是孟汐这个身份吧。
当他推测她极有可能是孟汐的时候,那一刻他的心里升腾出了强烈的希望和渴求。
孟汐是天才画家,又是孟氏的传人,如果她真的离世了,那么这件事一定瞒不了多久。
所以,这个侥幸就诞生了。
傅雪臣沉默了,他盯着沈鹤将病案捏得死死的手,良久后,他捏了捏沈鹤的肩膀,“好,我帮你去查,刀山火海,我也帮你查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