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畅然取下她的眼罩,从桌上端来一杯水,递到嘴边,让她喝,她喝两口就没喝了,徐畅然问道:“现在是中场休息,要不要去卫生间?”
严美琴摇摇头,继续耸拉着脑袋,一缕头发在耳旁垂下,显现出这场吊缚的“惨烈”程度。
唉,严美琴还真是老实,其实她可以利用中场休息,去上个卫生间,更好地休息一下,这是巧妙利用规则。她还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状况吧……
休息了十分钟左右,新一轮片足又开始,这次吊起的是左腿,当徐畅然提起严美琴的左腿时,明显感到了一阵抗拒,不过他一使劲,还是把左腿提起来,在腿弯处垫上毛巾,绑上绳子。
这时,严美琴的体力已经远不如先前,脑袋一直低垂着,身子也不停晃来晃去,右腿单独站立本来就比左腿弱,体力也耗尽,她能坚持多久,就要看她的毅力了。
徐畅然重新换了一张碟片,是莫扎特的《安魂曲》。
序曲开始是缓慢而阴郁的d小调,是情绪淤积的阶段,古典名作的开头基本都这样,缓慢而轻柔,情绪也比较压抑,这是为了迎来其后的爆发,任何伟大的事物都离不开时间这个最根本的原料。
进入第一乐章,主题是“求主垂怜”,出现了激昂、高亢的男高音,满怀热情,若有所思,对上苍充满虔诚,充满希望,一遍一遍地求主垂怜,一种真诚而深刻的情绪,随着歌声充溢着整个房间。
严美琴此时双手高举,单腿上扬,恰似一幅飞升的画面,不知道她此时是否由此感受。她的头低垂着,徐畅然看不见她的脸,只能见到披散下来的头发,是的,由于门板高度有限,吊缚的余量比较大,她还可以适度弯腰,不过,这种吊缚使得她会消耗更多体力,要靠身体不停摆动来维持平衡,腿部支撑也会很费劲。
这张碟片是美国指挥大师伯恩斯坦的版本,封面是他的亡妻的照片,伯恩斯坦曾经谈起对这部作品的感触:
“在研读这部作品时,我领会到:当死亡降临时,艺术家必须抛开一切原先束缚着他的羁绊,在完全的自由中从事创作。我认为自己也应该如此。从今日起,我要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这番话,也是西方“向死而生”人生哲学观的一种表述,只有深刻思考过死亡,或者说近距离凝视过死亡的人,才知道按照自己意愿生活的可贵,才有勇气开始新的生活。
严美琴此时虽然被紧紧束缚,但她体会到的,应该是一种畅快的自由吧?谁会想到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会以这样一种姿态聆听《安魂曲》?
徐畅然特别喜欢莫扎特的《安魂曲》,它表现出生命的壮阔与喜悦,对死亡的平静态度,对现代灵魂颇有安抚作用,严美琴在今天这样的状态下聆听《安魂曲》,又会留下什么印象呢?
男声合唱让情绪进入令人激动的堂皇与壮丽,此起彼伏,波澜壮阔,徐畅然站起来,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抚摸着严美琴筋疲力尽、不断扭动的身体,仿佛在群山间游走,最终停留在小腿部位。
男声在长号的伴奏下高亢地演唱着,女声合唱优雅地加入进来,充满希望地唱着“请招我享善人永福”,这句祈求又被男声合唱打断,但女声的祈求救助的呼吁仍留耳畔。
徐畅然开始为严美琴解开腿弯处的绳子,从时间看,不必等到整首曲子演奏完毕。解开腿上的绳子后,又等了几分钟,在女高音渐强的音量中,表现永恒安息到来之前的悲怜,徐畅然把严美琴的双手也放了下来,她有些站不稳,徐畅然把她扶到床边坐下,搂着她的腰,一方面让她休息,一方便等着这一乐章音乐的完结。
在壮丽、激越的赋格曲中,这次活动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