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知道荆钗并没有什么精神分裂的病症——上一世的新闻报道里,只说她爽快认罪,没有一篇提到她用精神病脱罪的。
可越是这样,越是说不通。
但荆钗却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反而把话头转回到江白鸽身上:“可你不同,你今年大三,喜欢文学,还自己写东西,去听他的讲座,现在又受邀来到他朋友的山庄……简直就是自愿扑向他网中的小白兔。”
江白鸽皱了皱眉:这个叙述不对劲。无论是她去听讲座,还是来到这里,都是与陈冬果本人无关的——即使不是为了陈曦,前者,是石欣邀请,后者,是陈曦和石欣的共同邀约……
可是被荆钗说出来,却好像一切都是为了陈冬果一样。
但荆钗却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仍在继续:“我当然也不是吃醋,而是不希望你再变成下一个我……”
“你既然不想做他的地下情人,不想对不起你的好朋友,你为什么不和他分手呢?”
“分手?”荆钗忽然大笑起来,好在四周人声鼎沸,才没有被人察觉,“我有什么资格?你忘了我的那篇《乐园》发在哪里了吗?”
江白鸽的沉默,意味着,她懂了。
荆钗的不满却才刚刚开始:“你以为,如果没有他,我能发表在这样高端的文学杂志上吗?”
她继续大笑,可江白鸽看见了她眼睛里的泪水,因为太过丰沛,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在薄薄的粉底上留下一串水痕。
她一把抹去眼泪:“我们心中神圣的、净土一般的文学,在掌握话语权的人手里,不过是交易的筹码——金钱,欲望,谁能满足他们,谁就能拿到这张入场券。哦对,大多数时候,拦住的都是女人。我想,这或许是因为掌权的是男人,而女人恰好是善于自我麻痹和欺骗的……”
江白鸽可以肯定,荆钗说的就是她自己。
但荆钗是那种人吗——为了能发表几篇小说、得到这个进入“作家”殿堂的敲门砖,甘愿出卖自己的人格?
江白鸽看着荆钗,忽然意识到:荆钗刚才利用叙事视角的变化,巧妙的回避了最关键的一点——她从“帮陈曦盯梢陈冬果”到“成为陈冬果诸多情人中的一个”之间的转折点,她一点都没提。
她没提,说明这一点很重要。江白鸽知道,自己必须把握机会,趁着荆钗放松警惕的时候,问出来。
“可学姐,我不懂,既然你知道小曦痛恨她爸爸拈花惹草,还拜托你去帮忙……你又是怎么……”
接下来的话江白鸽不知道怎么说才不显得冒犯,但荆钗已经听懂了。
她冷笑一声,刚开口说了“那个禽兽”四个字,那个禽兽就出现了——
“荆钗,你在这里啊……”陈冬果从江白鸽背后走了出来。
因为江白鸽靠着荆钗坐着,她明显感觉到荆钗的身体开始剧烈地发抖,又被强压了下去。
这种感觉……让江白鸽想到了李榆。
但还没容她多想,陈冬果已经走到两人中间,看到了江白鸽:“哦,是江同学啊。”
“嗯,我们聊会儿天。”荆钗接过话,似乎在避免陈冬果与江白鸽进一步接触,“老师您不和他们打牌,是……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