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长意着急地汗如雨下,“你不要死!”
花美姒扯扯嘴角,她的眼角留下滚烫的泪珠:“长意,能死在你怀里,也算我今世的福分……”
“不、不,你不能死……”
“我若死了,封印就此解开了,你的玉儿,你的阿瑶,不会再受束缚……这样,你难道不开心?”
“不开心!一点儿都不开心!”长意用力抓着花美姒双肩,大喊道,“我不愿意用这种方法解开封印,阿瑶也不会愿意!”
“长意,拔吧!”花美姒面部极其扭曲。看来,这支簪子虽然小,但被长意一用,杀伤力极大,又刚好刺在了重要部位,这才导致花美姒生命垂危。
花美姒紧紧抓住长意的手臂,道:“等我死了,你要把我所有的鲜血都装起来,收好!将来,会有用到它们的时候……”
玄狐之血,据说能够使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百毒不侵……
“花美姒,你是玄狐啊!你的血不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吗?那你快喝点,喝点就没事了……”长意忽然想到关于玄狐之血的传说,赶忙沾了一点血往花美姒唇上抹。
“你也信这些吗?”花美姒苦笑道,“若真是这样,我也就不用担心生老病死了。”
“那还要这些血做什么!”长意愤愤地吼道。
花美姒的神色很不自然,她闭上眼想了一会儿,道:“玄狐之血,至始至终都只有两个用处。你将来会用上的。江瑶,也会用上的。”
看着花美姒胸前的衣襟被血染了一大片,长意的心疼得让他喘不过起来。
明明不喜欢她呀。明明很厌恶她、恨她。从前是那样可爱纯真地待在自己的身边,到头来却是魔界的人。他被骗了,被自己最信任最喜欢的宠物给骗了,这叫他怎能不恨?
可为何,面对她濒临死亡,他的心还是会痛呢?
在青云崖上的那些个孤独的岁月,终究因为她,他灰色的时光多了一些色彩。
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不需要那些色彩的。像他这样的人,一辈子注定孤独。一心向道只为苍生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可他还是保持不了自己初上蜀山时那颗纯正的心。他爱上了别人,亦开始有了自己在乎的人和事。他有了私心,不能再继续公正严明……
他纠结,他烦闷。他想要摆脱那一切!
可一些人一旦住进了心里,哪能这么容易就被赶走呢?
“你不能死。”长意抚摸着花美姒的脸颊。那是一个浑身透着妖气的女子,此刻闭上眼却是无与伦比的安静淡雅。
“从前在青云崖的时候,你陪我度过了这么多快乐的岁月。我一直想要好好感谢你,却没有机会。我原以为你会永远待在我的身边,因为我在蜀山上遇见你的时候,你是独自一个人的,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了无牵挂。当时,我就想着,就算世间所有的人都离我而去,至少还能与你相依为命。
“现在想来,当时那些想法真的很可笑。对你这样来路不明的小狐狸,我居然没有好好去调查你的过去,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接纳了你,还把你放在身边,当成最亲密的人。
“其实我当初也是有怀疑的。你的毛色与常人不同,又能得到神器玉雪霜铃,而且灵力高强。可我却不愿意去深究,就是想欺骗自己吧。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可我最后还是失去了你。”
黑色的烟雾缓缓升起,躺在长意面前的花美姒在烟雾之下化成了原型。一只小巧的黑色狐狸静静地躺在长意的怀抱中。
长意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
长意念起他穿越北宋时在茶馆听到的一首诗,这首诗是描写杏花的,他便刻意将它记了下来。
杏花,艳态娇姿,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占尽春风。
像极了怀里的她,
“你醒醒,”长意怔怔道,“你要死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花美姒一动不动地靠在长意的怀里,她的身体渐渐僵硬。
芳草萋萋,白露未晞。
长意感到,在这片诡异的草地上,不管是蜀山掌门,还是洪荒玄狐,都很渺小。
等等,诡异!
“诡异!诡异?诡异!”
长意忽然兴奋起来,重复念了好几遍这个词。
“对呀!这个草地是诡异的,是不同寻常的!刚才发生的那一切根本不符合常理!刚才发生的都是假的!”
长意仔细让自己平静下来,认真地思考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
杏花发簪丢出去之后,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沿着丝绸跌落,这说明丝绸可能是直的;第二种是落在了草地之外,这说明丝绸是弯的。
但现在,两种都没有!发簪飞回来了!
“发簪是不可能自己扭头的,刚才事情发生的这么快,也不可能是有人接住了发簪,将它丢回来。”长意想道,“也就是说,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在却发生了。这只有另一种可能,”长意一拍掌道,“现在我们可能被困在了幻境中!假亦真时真亦假,这个草地是虚无空间,这个草地发生的一切都是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