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战死之后,娘亲总在念叨,直到某一天,她被一群人抓走,娘的容貌很好,被抓去绣园后,便再不见踪迹。
若不是那时自己在外面和二毛哥玩,避开了这一劫难,只怕也活不到今天。
上一次听到狼烟二字出现时,是父亲战死,是娘亲苍白的脸,是这个家塌了。
今天,再听到这狼烟这个词,却有了不同的含义。
狼烟是战争,是死亡,是杀戮,也代表着......新生吗?
雯儿不确定,她只是个经历家破人亡,而有些早慧的小姑娘罢了。
但无论如何,她已经哭着朝二毛点头了。
“哭啥呢,走走走,今晚我家必定要烧好的吃,我叔叔来我家了,带了猪肉。”二毛擦了擦小姑娘脸上的泪珠,轻声安慰着她。
二毛并没有安慰女孩子哭的经验,事实上他也最怕女孩子哭。
他有些头疼,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见人哭了。
今天赵叔叔来家时,二毛就曾看到他和父亲聊天时在抹眼泪。
说这些年,这么多不公,如今终于该偿还了。
这时,雯儿抓紧了二毛的手,她眼眶通红的说:
“二毛哥,我不哭了,你等等我,我去把我得来的好东西送给你,就不等新年了。”
二毛哪里在乎这个,他生怕这小丫头溜走。
他太了解这小丫头了,她怕自己拖累别人啊。
这个世道,饿死的人还少么,即便是富庶繁华的金陵,还有城南和城北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呢,更何况是整个大乾。
穷苦之地,那可是更要惨得多啊。
二毛抓着雯儿的手不放,他笑着说:
“不行,不管你送的什么礼物,既然你要新年送,那就新年送。”
“反正今年你要在我家过年,到时候再送就是。”
“现在,去我家!”
刚说到这,他立刻改口:“不对,以后也是你家!嘿嘿。”
不待小姑娘再说,二毛拉着她的手就走。
雯儿被拉着手,她不再挣了,而是紧紧握住,亦步亦趋的跟着:
“二毛哥,我......”
二毛扭头,笑着说:“别见外,嘿,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子了。”
“回家喽!”
他突然大叫了一声,还扮了个鬼脸。
这逗得雯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尽管这时眼眶还是泛红的。
又起风了,甚至有些强劲。
行走在街道上的小小少年少女,二人结伴而行,风在过道上吹起,将街道两侧门户上贴着的旧年对联吹得簌簌作响。
那已褪去朱红变得苍白的旧对联,风干了一片,从门上飘落,从雯儿眼前晃过,飘向了天空。
她吸了吸鼻子,风中似乎有股味道。
是错觉吗?还是狼烟的味道?
雯儿扬起犹有泪痕的脸,看向了纯净湛蓝的郎朗晴空。
——
站在营帐外的金建仁脸色铁青的看着远处的狼烟,而后愤怒的收回了视线。
这滚滚黑烟是那般浓烈,这漆黑的颜色中,似乎蕴藏了无数恶鬼修罗一般,刺激的他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
今日一得知传来狼烟,他便火速赶到金陵城外的军营之中。
狼烟已至,便是大事不妙!
说明前线战况不利,而烽火台烧到了这里,说明战事吃紧,情况危急。
如今探马未至,具体战况犹未可知,但——
有一个事实是肯定的,百里原之战,真的要失利了。
“熊骞在干什么!怎么就打到这个地步了!!!”
“该死的东西!!”
暴怒的金建仁状若疯癫,赤红的脸上,那一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狠狠的挥出了一拳。
拳风呼呼作响,裹挟着烈烈劲风,一旁的手下们脸色苍白,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