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了一圈,屋里竟没有椅子,只能立在床边,低婉一句:“不需要,只是看你跟我一个故人很像,想找你聊聊。”
“故人?”男人略微皱眉,其实他是领班,只是听闻来了贵客,就去看看,谁知道就被选上了?
而且越看这人,越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方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傅夜七淡淡的问,倒是不乏诚恳。
“顾准之。”男人很爽快的回了。
她略微抿唇,挺好记的。
后来随便聊聊,才知道他还真是个健身教练,自己有一家不大的健身房,问他为什么做这一行时,顾准之却但笑不语。
“说实话,小姐这样的条件,来这种地方的太少。”顾准之说。
“哪种条件?”
“姿容绝尘,蕙质精明,内外兼修。”混迹这种地方,看人是很准的,从她一眼盯上自己,顾准之就知道她眼里有内容,但猜不到。
傅夜七淡淡的笑,“顾先生要说对我一见钟情?我倒也能接受。”
自己都觉得自己学坏了,这样的话,应该是沐寒声那种傲如天神的人才会说的,她竟也顺口?
顾准之笑了笑,没有否认,“没有男人会不爱,就看敢不敢涉险。”
她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明明说他像古人,却半句没提及所谓的‘故人’。
好一会儿,顾准之看了看她,斟酌着道:“我来之前刚从健身馆出来,有些急,这会儿想洗个澡,不介意吧?”
她摊开手掌,低婉:“你随意。”
但在看着他进了浴室之际,褐眸渐渐沉下去,满是思绪,本来安玖泠的事不想过问,谁知道碰上了,她今天还心情不太好,忍不住就走到这步了。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她竟然一点都不着急会被怎么样,定定的坐着,终于拿过手,按了按。
关机了。
好吧,作罢。
却是刚放下手机……
“嘭!”房间的门直接是被人砸坯了,“劈啪!”一声,门锁都掉了。
门口立着沐寒声,周身冰冷,一脸阴霾狠狠盯着她,拳头捏得死紧。
那一刻,他真怕气得忍不住过去掐死她!这是她该来的地方么?
终于步伐凌然的到了她面前,低眉之间,压得人喘不过气,偏偏她坐得闲适。
沐寒声转眸扫了房间一圈,床褥、垃圾桶都扫了一遍,唯独不见男人,目光在放在浴室上,才骤然缩了眼角。
“你干什么?”见他忽然朝着浴室走,傅夜七赶紧起身,挡在他面前,别闹出什么乱子。
沐寒声本原本找不见她,满是焦急,知道她在这种地方又一肚子气,她竟然还敢拦着?
“你又想干什么?”低低的、幽幽的低沉,腾着说不出的慑人。
她不想跟他吵架,也懒得跟他生气,下午心里的不痛快也快忘了,转而拉了他的手腕,“走吧。”
巧了,顾准之偏偏这个时候裹着浴巾出来了。
彼此之间脸都没有看清,沐寒声将她挪到一边,回身一挥拳头。
“嗯!”顾准之闷哼一声,一手捂了鼻子,堪堪倒在门边。
沐寒声还不解气,傅夜七却反应过来,一把扯了他,挡在跟前,“你够了没有?!”
两个人就那么面对立着,她的背后躺着流了一脸鼻血的顾准之。
看着她如此护着,仰着一张愤怒的脸,沐寒声的英峻,被阴霾覆盖,深眸淬了火,烧得人发烫,她却也纹丝不动的立着。
终究是沐寒声绷紧了下巴,削然转身,刮起一阵冷风,刺得她脸上生疼。
他走了,她也终于松口气,不能让顾准之见到沐寒声的脸,所以她刚才连沐寒声的名字都不敢喊。
终于疲惫的转身,“你没事吧?”
顾准之,摇了摇头,略微拧眉:“你男人?”
傅夜七不说话。
“来这种地方,怎么能被男人找到?你回去可得一顿好吵吧?”顾准之低低的一句,洗干净鼻血,还替她操心着,“家暴过么?有的话,还是先不回去为妙。”
也不知道这样的多情,是不是这个行业的属性。
傅夜七闭了闭眼,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在桌上放了点钱走了。
顾准之其实没生气,这种情况,虽然他身上没发生过,但还是见惯了,不过想了想刚才一飘眼的视觉,那个男人的气魄也绝对上乘,她为什么还来这种地方?不会也是男人空有其表,床上不行?
……
会所外,沐寒声立在车边,暗夜里,车门靠下的地方是两个凹槽,而他脚上的皮鞋尖起了褶。
他一手叉腰,一手捏着额头,下巴紧绷,阴霾慑人。
偏偏走不得,要等着她出来。
傅夜七走到他身侧,很安静。
他转眼盯着她,恨不得把她烧出个洞来,可等了半天,她也半句没解释。
却是仰脸,低婉一句:“今晚,我住酒店吧。”虽然不是正经夫妻关系,但是她很不喜欢彼此拧巴的同处屋檐。
“你到底想干什么!嗯?”他一把捏了她的手腕,气得咬牙,“就算我漏接了一个电话,你至于跑到这种地方糟蹋自己?”
傅夜七听完,低了低眉,复尔看他,“我下午是打了电话,一个女人接了……”
“服务员。”他冷然打断。
她点头,听那礼貌的口气,大概也能猜,“我并没生气,现在生气的人是你。”
他能不气么?难道还由着她在这种地方逍遥?
“你是不是觉得我来这这种地方,就得做那种事?”
“否!”他生着气,但怕像上次一样弄得僵冷,箍着嘴唇冷硬的一句。
傅夜七倒是略微温和了点,知道她的行为一般人没法理解,她现在也不好解释,这事是碰上了,哪天安玖泠不安了再说吧!
想罢,她转身欲走。
被男人一把扯了回去,眼前一黑,嘴唇一痛。
他竟然真咬?!
“疼!”她恶狠狠瞪着他。
“不疼不长记性!”男人沉笃一句。
可她疼了,也不长记性,钻出他的禁锢,转身就走,嘴角疼得暗自吸气。
“傅夜七。”
他一喊全名,就是真的生气了。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
眼前被人拦住,“你今晚要住酒店,信不信我把荣京的酒店都封了?”
叹口气,她信,跟上次荆粤事件一样,指不定还得造成多大的骚动,所以,她返回,坐回车上。
“嘭!”一声,男人上车,拿车门泄气,然后飚车离开。
一路上,他极力隐忍之余,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她也安静的坐着,中途给秋落打电话。
“你俩吵架了?”电话一通,齐秋落满是焦急。
“没。”她淡淡的一句,听了会儿,略微勾唇,“庄岩来接你了?”
“来了,本来捧着一束花,结果砸人家少爷脸上都快毁容了,就差拔枪了。”齐秋落说着,淡淡的笑意。
那说来,沐寒声算是够隐忍了,才一拳。
“都是你家沐寒声干的好事!”齐秋落不免抱怨一句,她给沐寒声通的气儿,是怕夜七出事,结果沐寒声把庄岩招来了。最后弄得肖筱在一旁吓傻了。
“这话你跟他说去?”傅夜七轻飘飘的一句,看了一眼沐寒声。
“别!”齐秋落立刻收了,“我哪敢怪罪沐大爷?……行了,你没事就好,我猜也是,沐寒声就算把自己气爆都不敢动你半个指头。”
回到御阁园,沐寒声袁臂一甩,砸上车门就大步凌然。
知道他气,不先走,恐怕想把她揍扁,所以她也不说话,看着他远去,才慢吞吞的往回。
本来这两天有出差,下午想跟他说的,结果弄成这样了,只好作罢。
慢慢走着,抬头,发现他立在门边,盯着她,好似催她走快点,又怕她转身离开似的。
等她走近了,他才转身回屋。而她在门口换鞋的时间,他又立在楼梯冷眼看着,等她上楼,他才转身进屋。
傅夜七有些没心肺,忽然笑了一下,他这是怕看漏一眼,她就消失么?
进了卧室,他指尖就捏了红酒,素日讲究品尝,今天却仰脖子一饮而尽,终于把躁意压下去少许。
她走了过去,一手接了他的杯子,表情放温着给他斟上,终于解释一句:“我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沐寒声自然知道,依旧拧眉,只因那种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万一出事怎么办?
将酒递到他嘴边,目光下垂的间隙,傅夜七却见了他变了样式的领带,目光顿了一下。
沐寒声发现了,立刻放下了酒杯,虽然板着脸,也沉声的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抬眸:“我什么也没想。”
得,一句又把他堵回去了。
沐寒声大概还没压下去,把自己关在阳台抽烟,从里头看出去,只有烟头一明一暗,偶尔听见他狠狠的吐气。
许久之后,终于回身,却怕烟味熏着她,直接去浴室。
最后只能看着他去了浴室,自己趴在电脑边,给苏曜发了短信,后天正常出差,然后开始翻译文件。
沐寒声的电话响起时,她略微扫了一眼,是古杨,她没在意。
再一起响起,陌生号。
又一次响起,她都有些烦了,却忽然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刚充了一点儿电就紧着被人打了电话。
她接了。
“哪位?”
“是傅小姐吗?”那头的人比较礼貌。
她“嗯”了一句,“你说。”
“这里是第一医院,有一位黎小姐病情不乐观,很希望见沐先生一面,她的意思是,希望通过您得以圆满。”
傅夜七拧了眉,黎曼竟然这么严重了?
她当时给造成的药物中毒,绝对不可能这么严重的,怎么会呢?
挂了电话,她拿捏不定。按说,沐寒声去看她也无可厚非,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去反倒显得他过于无情,毕竟相识相随几年了。但看他最近的状态,很不关心这件事。
等他出来时,他的电话先响,她只好忍了一下,一会儿再说。
沐寒声擦着头发,捻着手机立在窗边,低眉听着,只吐了两个字:“多久?”
那头的古杨也不清楚,只说:“从陆铭那儿拿到太太的体检结果就不太容易,这人太谨慎太敬业了,拿来之后,再转手给别的医生分析结果,应该也不太久。”
“知道了。”沐寒声低低的一句,挂了电话。
傅夜七才看了他,难怪今天古杨没跟着他,原来是办事去了,她也不好奇什么事,见他停了擦头发的动作,才试探着开口:“如果黎曼病情毕竟严重,你去看看会有好转,你去不去?”
“我是医生?”果然他低低的一句。
并非他无情,只是有些事该有个度,黎曼当初敢对她下手,就该知道会有今天。
傅夜七也不为难他。所以之后,两个人之间怎么也找不到话题,安静得有些冷寂。
合上电脑,最终谁也没说话就睡了。
第二天,她起得早,帧姨总算回来了,她喝了爵士汤,沉闷的吃着早餐。
沐寒声下来的时候,她才略微抬头,正好见了他一双幽眸看着自己,不说话,只径直到跟前,递上领带。
傅夜七略微愣了一下,抿唇接过来,知道他心里还气着,毕竟她当时那么护着顾准之。
所以,她主动的先开口:“换一个样式?还是就要那一个?”
沐寒声低眉,盯着她此刻温巧的脸,现在不必给奶奶演戏,所以她极少这样的主动。
只一瞬,心头就软了。
喉结微动,握了她的手,环臂拥了她。
一旁的田帧识趣的早就没影了,而他们这私下里的温情也一定会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去。
“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古怪?”良久,男人低醇的嗓音,贴着她耳侧的胸口微微震动,感觉很微妙。
“跟别人一样。”她淡淡的一句。
沐寒声松开她,不无愠气,“你倒是找个跟你一样的出来,我跟着你姓!”
傅夜七想笑,忍了。
“给我系个新的!”男人板着脸,抬手狠狠剔了她鼻尖,“下次再敢这么惊人!”
她也没打算惊着谁。
沐寒声总结了一晚上,她的确不同与人,别人不会如她聪慧内敛自不必说。想起他们的第一次,是她下药来的;还有曾经的‘谈情’乌龙;再有冷不丁的就玩消失,还有昨天,竟破天荒就去了那种地方,哪一点都总觉跟她不搭,偏偏她就做了。
……
黎曼的事,傅夜七最终没提,但是出了门,她先去了第一医院。
猛一眼看到黎曼时,她惊得结舌,一个字没说出来。
“不要用这么可怜的表情。”黎曼气喘吁吁的,手上满是扎针水的孔眼。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病床上的人瘦得可怕,脸色发黄,干枯,手背上的青筋怪异,这哪还是当初那风光而娇媚的影后?
但是相比于曾经她的落魄,也不过尔尔吧!只是,那些苦都过去,她是忆甜不忆苦,痛苦过了,努力去忘掉那种惨,不由得起了同情。
“后不后悔当初那样的算计我?”她走到床边,淡淡的问了一句。
黎曼转头看着她,“你是问我后不后悔那么爱寒声么?”
如果不是爱,她也不会自恃聪明,失去理智。
傅夜七蹙眉,垂眼看着她,最终没说话。
好一会儿,黎曼顺了气,才道:“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她想了会儿,道:“沐寒声最近很忙,你也知道年末都这样,况且,他这两天出差,你的电话,他接不到。”
也没多想,只是一点同情,就这么说了。
黎曼总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哪怕他不爱我,没忘了就好。”
傅夜七眉心微戚,何苦呢?要是她,两厢情愿求不来,一定寻个爱自己的,而不求自己爱的,或许这是没骨气,但这是自爱。
临走之前,她说了句:“希望你能好起来,不过二十几的青春,好日子还在后边。”
只可惜,她这句好意没有灵验,黎曼撑过来了,但此后的日子,丝毫不如从前,煎熬、生不如死,她都一一深刻体会,这是后话。
出了医院,傅夜七吁了口气,摒去略微被影响的情绪。
苏曜忽然给她来电话,年尾这段机票不凑巧,明天的出行必须改在今天。
“行,两小时后我去机场跟你汇合。”她低婉一句,挂了电话就往湾流汇走,出差之前必看的,自然是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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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先生一边查北斗星公司,一边查七七体检结果,好累好缜密。
顾准之,配角,必要时重用,但这个名字,说实话,九好喜欢,哈哈!
也不知道秋落给太子爷起什么命,能不能过蓝座那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