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唯有穿着黑色西服领带的辻村利光还有些佝偻地坐在蒲团上,目光里充斥着悲伤、愧疚,还有恨铁不成钢。
这位俏皮又像个顽童的老教授,曾经因迟疑纵容儿子追名逐利,如今又因愧疚纵容继儿媳杀子复仇。
一切因果循环,仿佛都落在他的肩头。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辻村利光转头去看。
她有一双和十五年前死去的弟弟相似的双眼,穿着一套有些陈旧,但却干净如新的黑裙丧服。
那是十五年前,她为弟弟举办葬礼的时候所穿的丧服,被她仔仔细细地保存起来。
辻村利光有些迟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是……”
“我是山城健二的姐姐桂木雅子,我来替他二十年前的同僚——”
桂木雅子一字一顿,语气刚硬。
“送他最后一程。”
面对她的话,辻村利光睁着一双昏黄浑浊的眼,抖着嘴唇不说话。
而在说话之间,桂木雅子身后的小跟班儿——她的儿子喜多,将送来的礼物递给辻村贵善。
辻村贵善接触到了喜多不善的目光,含着审视与不满。
“你就是幸子说的贵善?”
面对桂木喜多审视的眼神,辻村贵善不自觉地紧绷起来,他从桂木喜多手中接过黑色礼盒,缓缓掀开——
那是一摞厚厚的资料,展开纸张,是他熟悉的属于父亲的字迹。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桂木雅子笑颜如花,眼角的皱纹仿佛舒展开来,她紧紧盯着风烛残年的老教授,哪怕他的视线躲闪,一眼也不想去看她。
“摘抄复印件,我已经投递分发到很多地方。”
“至于你——”
看着目光有些悲伤的辻村贵善,桂木雅子叹了口气。
“我答应过公江,你和幸子的事情我不会去管。”
桂木雅子已经足够温柔,她安心地坐在外面,见人散得差不多,才带着喜多来找茬。
她只递了一个礼盒,只说了几句话——
就潇洒地带着自家儿子扬长而去。
待她离开,辻村贵善收起翻看过的资料,扶起祖父。
他沉思良久,然后说——
“祖父,这是好事。”
……
“你问我这个故事的结尾会如何?”
“如果将多年前的故事通过媒体传上新闻……”
“舆论会撕碎他们所有人。”
“有人会说他的贪婪狡诈,会说他满是肥膘的肚子里全是坏水。”
“有人会赞叹他妻子的忍辱负重,却也会唾弃她抛弃亲女的冷酷无情。”
“他们会说他的父亲是纵容是帮凶,将他维持多年的慈爱形象毁于一旦。”
“他们也会说她的女儿为了帮助母亲,故意接近他的儿子。”
“于是他的父亲成了帮凶,他的儿子成了帮凶,而他妻子的女儿——自然也成了帮凶。”
“这种做法——只会让他们两败俱伤。”
四年未见的年轻人仿佛醉眼迷蒙,弯起的眼眸好似月牙。
“柚嬉姐,我有另一个故事走向的结局,不知你是否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