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方才所说的‘借沐浴之机以和匀神气’该做何解,还有人身与药性——”
“等我们回去以后再同你说,现在别问了!”
卫令姜话刚出口就觉得颇有些歧义,只是这时又不好收回了,于是愤愤瞪了陈珩一眼。
“明白了,我洗耳恭听。”
陈珩拱手应了,唇角含着微微一丝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在卫令姜看来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或幸灾乐祸,可恶至极!
连袖袍中的素手都用力攥住了,恨不能狠狠砸在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
罗璋强忍住了笑,将金霞飞舟停到浮玉泊的浦屿上,又取出两块牌符,分递了两人,攀谈了几句后,便拱手离去。
这牌符是浦屿上宿住的凭证,凭着此物,便随意可在“仙客居”内选中一间房屋租赁住下。
如今离“金谷墟市”将开的时日已不远,就算大小浦屿有数百座,也绝容不下这么多修士。
各处客栈的厢房早便是被预定完了,生意火爆,不少抢不到住所的修士,只能住在自家飞舟内,或是在浮玉泊周围的山岳上,开凿洞府而居。
任何一方玄门正统势力在立根基、开山门时,都少不得要向外撒好处,以示友邻和睦之意,这都是约定俗成的事。
即便是艾简当初杀得人头滚滚,把周围的大小正邪门派都可谓犁了个遍。
但他在小甘山创立玄真派时,还是豪掷万金,给每个肯来观礼的道人,都分发了不少符钱,施了好处。
而怀悟洞主自然便更不必多说了。
“金谷墟市”本就是聚财之所,日进斗金都不过寻常之事,而此老又一向大方,可谓乐善好施,在观礼时他肯给的好处,只会更多,绝不会少。
因此不少散修都闻风而来,不远万里,甚至还有生计艰难的,更是拖家带口,来凑人头。
这浮玉泊上的浦屿虽不少,但也禁不住这么多人口,各类厢房早便是爆满了,供不应求。
一些修士或是自矜身份,不愿歇坐在飞舟上,也不愿在周围山岳中开凿洞府。
往往为了一间上房,都要竞价个不休,将价钱炒上个数番。
罗璋早就数个月前就预定了不少客栈的厢房,就是想等到这一刻抛售而出,好狠狠赚上一笔!
只是因陈珩和卫令姜得了自家恩师的青目,他也有心想交好二人,才大方舍出了牌符,死活都要两人收下。
按着陈珩的本意,他随意开凿一方岩穴住下即可,自然也不用花费符钱,也不用欠下人情。
不过卫令姜的那枚已被青枝抢着收下,他这时候再执意推辞,只怕会平白惹得人不快,也只得暂时顺了罗璋的意,日后寻个由头再补还给他。
……
……
“不过一处居所罢了,听说还有花上五六十符钱,来争够一间上房的。”
陈珩四望了一眼,随口道:“这些道人还真是豪富,身家不凡啊。”
“你以为这里的厢房仅只是居所吗?”
卫令姜淡淡接口:
“这里的灵机隐约要比别处更充沛,我若没猜错的话,如‘仙客居’那等客栈,显然是立下了聚灵法阵的,又依照上中下不同的房屋,来分发灵气多寡……那些人争得不是上房,而是灵气。”
寻常的聚灵法阵虽比不得十等灵脉,也比不过能“源源生化”的玉胞母池,但多少也具吸纳灵机的功用。
只是此物不仅长久不得,而且还需阵道大师来定时维护,繁琐非常,因此远不如“玉胞母池”般适用广大。
毕竟后者可以算作一口人工点化的灵脉了,勉勉强强,也沾染了几分天公大韵了。
玄真派之中,一些大执事们的洞府,就有聚灵法阵存在,只是陈珩还从未进去过,自然没什么亲自体悟。
“如此吗?”
陈珩微微皱眉:“看来倒是欠了罗璋师兄不少人情。”
“你不愿欠他人的人情吗?”
“难道师姐愿意?”陈珩淡淡反问。
“可你为何又欠了我的人情,师弟?”
这一瞬间。
卫令姜眼底忽得绽开了浅浅的笑意,如花瓣含露:“你欠我的人情,又该怎么还呢?”
红叶簌簌如火,颜色绮丽。
这方浦屿名为红叶岛,遍地都栽着四时不谢的红林大枫,随风摇曳时,绚丽夺目,满空辉耀,看起来秀美非常。
绝丽的女郎穿着曳地长裙,明眸皓齿,顾盼之间秋水盈盈,眸如月牙儿般,脸上难得露出了不掩饰的笑意,甚是动人。
神情散朗,林下风气——
陈珩静静看了她一眼,道:“师姐的意思是?”
“还未请教师弟的尊姓大名。”
“不如师姐先说?”
“我……”卫令姜微微犹豫了刹那:“我叫温宁。”
陈珩瞥见了她脸上犹豫,神色淡淡道:
“陈霸先。”
“……”
卫令姜同样淡淡瞥了他一眼,忽得敛去了所有笑意,转身便走进不远处的‘仙客居’中,也不答话。
“是不是傻啊?都没脑子的吗?”
青枝乐了,一摊手:“这你俩以后要是能找到道侣,我就跟你们姓好吧。”
“人只能冠一姓,还未曾听过能冠两个的。”
陈珩声音一如平常,也并不多做理会,同样走进“仙客居”中。
……
……
第二日。
宝聚斋中。
穿着紫衣的管事愕然看着面前的数十乾坤袋,眼神有片刻的呆滞。
“这是杀了多少——”
“胡说些什么!”
管事一脚将多嘴的伙计踹了个踉跄,向对案端茶在手的陈珩和颜悦色道:
“这是斩妖除魔!斩妖除魔!道友本事高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