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控制自己不要害怕他们,但是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对着他们低头讨好……大姐你可能不信,我十二岁出府之前,甚至常常饿肚子,祖母为了让我听话,不是让我跪祠堂,便是罚我不许吃饭,即便是祖母身边的嬷嬷们,若我惹了她们生气,也会被克扣伙食……”
老太太身边好几个嬷嬷,还有些大丫鬟,那些人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幼年时,也偶有两个良善的丫鬟见他可怜,偷偷照顾他,但很快就会被老太太发现,结果便是被毫不留情的打死,死前还会被冤枉偷窃……
大哥曾经也是疼过他的,但很短暂,没过多久大哥就变了,冷漠无情,都不多看他一眼。
他记得别人对他的、所有的恶。
就比如,当年二叔的狗咬死了他的狗之后,他很难过、也很生气,是愤怒反抗过的,甚至还想偷偷逃出家门,将二叔的所作所为告诉别人!但却被抓回去了……
二叔说他乱跑,万一和二哥一样丢了该怎么办?
为了罚他,将他用链子拴了七日。
那几日,叶炜廷也会从他身边经过。
他总是那么“正义凛然”,同情的看着他,却又责怪他怎么这么不懂事,居高临下的撒下他吃不完的点心,看着他如同一条狗一样乞食。
还有叶芸婉。
叶芸婉从小便是个惹人注目的姑娘,如朝阳似烈火,在及笄之后,难免会招惹一些狂风浪蝶,那些人会送她一些物件,有时候东西不错她想要,可又不想有贪婪的名声,便会将他推在前头。
他帮着她收礼物,再“占为己有”,让他厚着脸皮去承受那些非议和鄙夷。
有一回将那些人得罪得狠了些,他出门的时候,被人蒙头打了一顿,那次的伤让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同样的事情,他数不清。
最初的时候,大哥似乎也曾给过他护卫,但那时候他年幼,不知该如何保住自己的人,当老太太用各种名义治那些护卫的罪时,他只能配合着,慢慢身边就再无一个人能帮他了。
……
叶惟清说了很多,声音都是哑的。
他的言语中提到了很多人,尤其是这个家里的,上到老太太,下到嬷嬷、丫鬟、家丁,哪些人曾轻视嘲讽,哪些人曾在他的伙食里面动手脚,他都记得,且非常清楚。
叶云眠听得愤怒。
她这些年跟着师父在一起,也受了不少苦,但都是心甘情愿且并不委屈。
可叶惟清不同,他过了十六年暗无天日的生活。
说到最后,叶惟清双目都有些血红,看上去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是我和大哥不好,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交给葛氏那等蛇蝎之辈!”叶云眠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你害怕是应该的,是我太着急了,不怪你。”
叶云眠说着,袖中药丸子一滑,落入了他面前的茶水之中。
她将茶水端起来递过去,叶惟清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情绪慢慢平复了许多。
“大姐,让你笑话了。”叶惟清冷静了些之后,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都过去了,我想着将来等老太太走了,咱们两房就能分家了,到时候我就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