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红颜薄命,这位早在几年前就死了,还是难产死的。据说当年她难产生下的就是一个男婴,后来这孩子被当今陛下厌弃,还下令宫中不管是谁都不许帮助这个孩子,只当没有这个人。
这里是冷宫,一个任人自生自灭的地方。
再一看面前这孩子的模样、大致年岁,确实也只可能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南宫贵妃落在萧临渊身上的眼神几经变化,冷漠、复杂中又夹杂了点点不忍。
但思量再三,她还是拉着小萧怀往轿辇走去,“回吧,要下雪了。”
“是,娘娘。”
南宫贵妃拉着儿子上去轿辇,坐上去后,忽视掉心里那一丝丝的怜意,没再去往身后望一眼。
倒是她怀里的萧怀,还在不死心的好奇探头朝身后望去。
“唉”
南宫贵妃叹了口气,忽然脱
掉自己身上艳丽的红色狐裘,抬手朝身后一抛。
价值不斐的红色狐裘在空中飞扬,如雪地惊鸿,最后顺势落在距离身后小人几步远的地方。
“这件脏了,本宫不要了,回去记得找人重做一件。”
跟在轿辇旁的林姑姑看了自家娘娘一眼,又心有所悟的朝身后看了眼那依旧看起来像是痴痴呆呆的孩子,心中也是忍不住叹息,嘴上恭敬的应下南宫贵妃的话。
“是娘娘,奴婢记下了。”
别人不知道,可她跟了南宫贵妃这么久,哪能看不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啊,这狐裘分明是她故意扔下给十一殿下的。
她怀里的萧怀也听到了之前林姑姑回答南宫贵妃的话,回头望了几次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伸长了脖子朝身后喊,“十一弟,我是你六哥,我下次有空再来找你玩儿嗷。”
南宫贵妃听见了也没有当即制止,或许是她并未将孩子的一次简简单单的承诺放在心里,只当萧怀转头就不记得他这个只见过一次的十一弟。
可有的时候,小孩子的承诺远比大人要来得可信。
又是一个冷天,萧怀渊还是坐门槛上出神,依旧裹的严实的小萧怀又来了,这次他提着一篮子糕点高高兴兴的跑过来,人还没到近前就开始喊。
“十一弟,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快来啊”
孩童明媚的笑意好像冬日的暖阳,照射进这深深的宫墙。
那条长长的宫道,跑着跑着,两人都长大了。
这数年里,萧怀时不时会来看望一下萧临渊,有时只是偷偷让人给他送些吃食、衣物。
可在这偌大的皇宫当中,也唯有他愿意帮萧临渊一把,那是宫里为数不多仍对他心怀善意的人。
萧怀长大后,不如小时候活泼,逐渐变得温润有礼,在外他从不曾提萧临渊,可在私下时,他仍是萧临渊可靠又温和的兄长。
这日,萧怀来看萧临渊,已长成少年的萧临渊站在冷宫殿内的门前,长身玉立,问他。
“你有什么想要的”
说这话时,萧临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仍旧是一脸淡漠的模样。
萧怀则站在冷宫的树下,他比萧临渊的身量要高,回头好笑的看着才十一一岁的少年,笑说,“怎么难道我想要什么,十一弟都能给我寻来吗”
萧临渊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只是这样说“如果我帮你坐上皇位,这天下就只有三样东西是你得不到的。”
萧怀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并没有将他的话太放在心上,只是顺势问,“哪三样东西”
萧临渊“自由,生命,时间。”
萧怀抿嘴轻笑了一声,仰头望着头顶那光秃秃的树干,枯瘦的树枝笔直的伸向天空,像深陷泥潭中的人伸手向天空祈祷、又似渴望能有人来救。
“你院中这树怎么总是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好像从来没见它长过叶子”
他的好奇适时又不合时宜。
萧临渊也望向这棵树,眼神无波无澜,回答道“它不想长,它觉得现在这样很美。”
“哈哈”
萧怀没忍住笑了,俊脸上的笑容持续了没一段时间又被敛去,望着这棵树,分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心底的话被藏了太久。
“十一弟,你问我想要什么,其实我奢求的有很多。”
他望着天上的云,语气悠长又复杂。
“我想要我身边的亲人长命百岁,想要他们都身体健康、无忧,可他们大概只想我坐上那个位置。”
“我想当一只鸟,自由自在的飞翔;我想去看书生话本中的快意江湖,长河落日;我还想和朋友泛舟湖上,雨中赏花。”
苦笑一声,少年萧怀看过来,眼中只剩沉重,“可我注定不能得到我想要的,我只能成全别人的想要。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他没有任性的权利。
萧临渊很懂的点头,总结。
“所以你不要皇位。”
他这幅认真又冷淡的表情,在他人看来其实还有一丝的懵懂在里面,这就不免令人看到想笑。
萧怀也诚实的笑出来了,开玩笑说,“十一弟,你这认真的模样,难不成如果我说想,你还真能把那个位置送给我不成”
一身白衣,初具风华的萧临渊思索,语气风轻云淡“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