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仔想了想,取出一張新的信紙寫了起來。寫到一半時,她突然想起之前鴉玖曾問她的問題。
總是沉默寡言的護衛很少主動發表自己的意見,但他卻直接問她,為何會動用她討厭的術法審訊真眉。
明明她和閻王鬼途間不存在直接的仇恨,與真眉也有在地門並肩作戰的一段時間。
那時藥師卻對鴉玖笑了,她沒想到鴉玖會發現這件事,雖然其實已經去除了對天賦的心結,但更重要的是──
「師尊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況且……」藥師燦爛如陽的金眸直視總是站在陰影下的黑衣青年「你──你們已經是我的人,就不允許不明不白的死去。」
鴉玖一愣。
藥師手指直戳護衛的額頭,看著後者瞪大了眼卻不閃不避,似笑非笑道「你說過,你們是在找我的路途上和閻王鬼途發生碰撞。──你以為我會忘記嗎?」
她很難對那人派來的屬下和顏悅色,但鴉玖證明了自己,她也不是不能容下一個人。而既然已經被圈定為自己的人,就不能被外人肆意欺負。即使師尊沒有想追查下去,她也是不會輕易放手的。
閻王鬼途……哼!
就算只是一個小村落的普通藥師,也能掀翻了整個組織!
況且她不只是一個人,師尊的友人不用說,照顧了岳大哥多年,雖然如今不在中原,但那兩位遙星月前輩必不會缺席。而她結交的友人大部分都正忙著元邪皇的事情……蒐集情報的工作她還不需要太多人幫忙,等過段時間再告訴俏如來等人也可。
現在最重要的是掌握組織內部的訊息,尤其是真正的高層。
她要親自見那人一面,試探是否有做交易的機會,如果鴉玖沒把握不被其他人發現得將人帶來,那就讓她直接會面吧。就算師尊尚未有消息傳來,她也不能懈怠了。
*
「俏如來。」
雲仔回到木屋前,此時俏如來正在此地沉思接下來的計劃。
「雲仔,這是?」俏如來回頭,就見藥師手上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
「清火毒。」雲仔無奈道「盟主大人又要為天下蒼生奔波,連身體都顧不上了。」
她還能有什麼辦法,當然只能多看顧一些啦。
相信這點修儒也深有體會,如果不是因為俏如來要辦的事情太重要,她也想學溫皇的作風直接下藥把人留到痊癒才放行。
「不只俏如來要離開,同樣需要請妳陪同前往還珠樓與海境一趟。」接過藥碗一飲而盡,感覺體內隱隱作痛的臟器較為舒緩,但俏如來面色卻因為嘴裡的味道而微變。
祛火毒……果然非清熱瀉火的黃連不可。
試圖通過吞嚥口水壓下舌根泛起的苦澀,他真切地感受到得罪一個藥師的後果是多可怕。
雲仔思索了下,欣然同意「可以,正好隨行照顧你的身體。」
見俏如來臉色發苦,雲仔輕哼。
「若非你堅持,你現在還應該和千雪阿叔一樣躺在床上。」
「……那俏如來能要求少一些黃連嗎?」
「清火明目,解毒止燥,正適合你。」
「……雲仔。」
「傷患該遵從醫囑。」雲仔正色道,與俏如來兩人相互看了看後,又一同笑了出來。
看著俏如來的笑臉,感覺到心跳微微加速,雲仔撇過頭道「邪皇的火燄十分棘手,傷勢隨時可能反覆,所以劑量需要隨時視情況調整。」
奇怪,心跳得好快……
雖然少女語帶威脅,俏如來還是聽到了語言下的關切,笑道「那就拜託雲醫手下留情了。」
雲仔哼哼一下,還是鬆口「畢竟過量也不是好事。」
輕笑聲響起,藥師偷瞥了旁邊的人一眼,見那人仍只是笑,雲仔不由地漲紅了臉,轉頭不再看。
俏如來倒覺得藥師的神情難得一見,忍不住再打趣道「要照顧不聽醫囑不喜苦味,如此麻煩的俏如來,真要感謝雲仔的費心。」
「俏如來!」
俏如來在藥師真得炸毛之前一片正直道「雲仔為中原苗疆如此盡心盡力,俏如來感激不盡。」
「我又不是為了那些大義,我醫治是因為我想,是因為遇險的是我的好友!我才不救墨家鉅子!可你們總以為自己不是肉體凡胎,一點也不顧惜身體。」
藥師沒好氣地似抱怨似數落,但又拿這些鞠躬盡瘁的人沒辦法,只好對自己許下承諾。
「那就我來照顧吧,我在乎你,就一定會讓你好好的!」
雲仔隨意又鄭重地道,眉眼間的笑意燦爛而柔和,如春日暖陽般的溫度在對視間直達心底,一時難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