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來做個實驗吧?」
觀察著玄狐出現心防破綻的瞬間,腳下一道不起眼的陣法也正悄悄侵蝕著精神,宛如叢林間的毒蛇,等待一舉撲上的時機。
——「你不會成功,雲仔一定會阻止你。」
玄狐的意志竟堅定地超出烏祭估計!
沒有任何證據的篤定,玄狐絕不相信雲仔會放棄守護常欣,不管烏祭再怎麼蠱惑,本心單純而固執的他絕不會動搖。
雲仔一定會回來!
就算沒有同心石的防護,他也是最適合對付烏祭的人。
然而,就在此時,真正的應龍師突然到來!
「嗯?」凶嶽疆朝之主驟然撞見此時場景也是一愣。
應龍師?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就在在眾人分神的一剎那,烏祭瞬間近身玄狐,伸手探向衣袖——
「俏如來說的沒錯,你果然會來搶這石頭。」
玄狐截下了突襲的手,正要借此機會抓住人,卻在倉促間不注意對上了面具下彎彎的雙眼。
「是嗎?」
一聲輕笑在耳邊炸開。
太靠近了!
反手握住玄狐手臂,肌膚相貼毫無衣料的阻隔,不再需要媒介,一波精神震蕩彷彿波濤流水的暗礁下兇惡的漩渦,攪地玄狐思維混亂不堪,無數記憶與近期討論的情報紛雜閃過,頓時悶哼一聲,嘴角溢血。
不妙!
然而烏祭仍是沒得手同心石,在應龍師審時度勢加入對付勝弦主後,假的元邪皇欲圍困西經長琴倆人,卻正好被長琴無燄一掌打飛撞上了糾纏的倆人!
碰——
玄狐立刻恢復了神志,烏祭見勢只能放手,悻悻然撤出九尾風華最威脅的範圍,同時帶走嘔紅的同僚,想了想還是沒有讓吊魂罪忘記傷勢再投入戰場。
「玄狐,找俏如來會合!」
「誰都走不了,全滅吧!——上窮下達斬曦月!」
戰局丕變,見吊魂罪被烏祭扶住,元邪皇再無顧忌。邪力瞬間爆發,勁掃十方荒野,天地動蕩!
「邪皇的力量更強了……?或是傷勢痊癒了?」感受到令人敬畏的威壓,以及足以撼動自然比肩神魔的力量,應龍師暗忖著,手裡藉機欲除勝弦主的攻勢絲毫不受影響,卻被西經無缺攔下。
不遠處,一雙金色的眼眸閃了閃,唇邊的笑意一如往常地飄忽不定。
「斬武道˙風魂!」
「無焰斷章。」
面對危機,沒猶豫的空隙,玄狐只能放棄烏祭,與勝弦主出手毫無保留,同時對上元邪皇驚天動地之招,三股氣勁在空中爆炸,衝擊力威掃四方,催折週遭一片樹林,倆人硬接之下立刻被震飛重傷嘔紅,在煙蛸中借勢趁機離開。
「走。」臨走前,玄狐的目光死死瞪著烏祭的身影,直到消失。
接著,西經無缺一招斷後一招,劍氣縱橫,變無可變之變擾人耳目,在克制應龍師之際順利逃脫!
下一刻,無數飛羽凌厲破空而來,看似毫無防備的應龍師倒轉崩雲古帆正要接下,卻沒想到只是幻影,真實的羽刺慢了一拍,正好撞上不及反應的應龍師。
「啊……」手臂被穿透,應龍師毫無喘息之餘,立刻反手擋下襲來的幽靈魔刀,趁機借力退後,迅速消弭身影脫逃。
見狀,烏祭不滿地哼了一聲,手下抓痛了受傷的吊魂罪。
聞聲,烏祭才低頭看了看吊魂罪的傷勢,明明沒說話,但那眼神彷彿在嘲諷後者的孱弱,讓吊魂罪心頭火起。
「啊!」
吊魂罪突然慘叫一聲,想說的話全噎了回去,傷處火辣辣的一片疼。是烏祭大力拍了藥膏,偏偏他還不能抱怨,因為確實是他實力不足,還需要烏祭幫忙治療。
「烏祭……你!?」
少女秀氣的臉龐突然靠近,近在咫尺的長睫毛和鼻尖的藥香讓吊魂罪一呆,原本要開口的話瞬間一掃而空。
輕笑一聲,撥開面具的烏祭看著和元邪皇一般無二的臉興味盎然,指尖輕輕擦去臉頰上沾染的血跡,感覺手下的溫度節節升高。
「這麼好看帥氣的臉……」耳邊輕柔低語,隨著輕觸的手指彷彿在對待珍寶般溫柔,心臟宛如被一陣密密麻麻的顫慄擦過。
掌邊的眼眸睜大。
「……如太陽花火般耀眼呢。」烏祭壓低了聲音,遺落在眼眸底處的碎星閃爍,倒映在另一雙眼裡,然後隨手放了一面鏡子在倆人之間。
近距離下彷彿能感受到溫暖的氣吐息,吊魂罪沿著烏祭的手對上鏡中人的臉。
——「Niceface,邪皇害羞的顏藝get!」
不及防下,清亮的聲音忽然拔高,無辜的臉頰也被捏住。
一顆老臣的心瞬間石化。
「噗哈哈哈哈哈!」見到邪皇本體絕不會出現的呆萌表情,放聲大笑的烏祭心滿意足地放開吊魂罪「受了勝弦主一掌,要乖乖吃下去哦~」
白皙的手掌上攤著一顆散發著不詳味道的藥丸,顏色更是慘綠彷彿摻了劇毒一般,立刻刺激得吊魂罪回過神,但他已經完全不敢問具體內容物了。
不就是打斷了和玄狐的玩耍嗎?也太記仇了!
嚥了嚥口水,吊魂罪猶豫地想問能不能拒絕,抬頭便順著面具對上彎彎的雙眼,和眼底絕非親切的笑意。
「呵呵~」
「……」抖。
吊魂罪原本對復活的前輩,同為邪皇忠實追隨者的烏祭很有好感,在邪皇傷勢大幅好轉後就更甚了。然而對方好像不太一樣,即使沒有惡意,有時候的表現也讓他有點害怕,尤其在知曉吊魂罪可以假扮成邪皇後,對他的笑容就更滲人了。
「妳……需要休息。」雖然有些支支吾吾,吊魂罪仍是鼓起勇氣道。為了支撐大型幻術,又和斬武道一戰,烏祭的消耗並不不小,失去了面具的遮掩,細察下便能發現蒼白的臉色以及滴落的汗水。
抬手輕撥再度遮住大半的臉,鳥頭面具下的唇角勾了勾,伸手拍了拍因藥味而臉色發青的吊魂罪,沒有開口把人推到一邊。
「邪皇,這一戰雖然被勝弦主脫逃了,但也非沒有收穫。」
在逗完吊魂罪後,烏祭向沉默不語的元邪皇稟告,沒有一絲輕佻笑意的眼眸專注地注視雄偉的身岸。後者沒有插手兩個屬下的鬧劇,但仍舊沉穩地等待他們緊急處理好傷勢,直到烏祭出聲才轉回來,神情還殘留些許無奈與懷念。
「嗯,先離開。」
*
指引元邪皇到小崽仔曾準備的安全地暫做新的基地安頓好後,烏祭單獨離開這個荒郊野外,留給邪皇休憩的空間。
為了不知何時會被追蹤上的追殺,小崽仔自幼年記憶甦醒後便時常處於恐嚇中。直到有能力獨自與村外的人接觸,在買賣藥材之餘悄悄準備著各處逃難點。
謹慎的習慣,還聰明的利用武林世家的資源,但被區區回憶嚇得膽怯,做事也總束手束腳……心性實在是太軟弱了!
擁有雲仔所有記憶的烏祭,當然知曉她是怎麼變成今天的模樣還沒有被殘酷的情緒吞噬的。
「是那個小巫女吧。」面具下的表情玩味「一個兩個都被馴化了,魔族該有的銳氣也被磨平……這個女孩子是訓獸師嗎?」
沉睡的意識沒有反應。
烏祭頓感無趣,行走在樹林間看似蹦蹦跳跳,實則腳底僅僅擦掠過草尖,如同午後嬉戲的鳥兒,輕盈地穿梭在垂落的樹枝與堅實的樹幹指尖。
不知想到什麼的烏祭似乎突然有些生氣「呵,只是重傷昏迷就讓小崽仔失了支柱,才會愚蠢地看上黑漆漆的狐狸。」
「小崽仔從那之後都沒醒,果然還是直接殺了小巫女吧~」
【不準!】
腳步一頓,烏祭捧臉開心道「哎呀,小崽仔終於不賴床啦!等你這麼久都沒人陪我聊天,小崽仔好過份~」
完全無視侵佔了人家身體的發言,雲仔沒有理會,放任烏祭兀自唱著獨角戲。
……不對,是沒有能力理會吧。
「居然稍微提到就反應這麼大。」感受到雲仔僅是吼了一句又沉回去,烏祭忍不住竊笑起來「這不是更讓本座好奇那位常欣了嗎?果然,還是去『拜訪』一下吧~」
他可不是那麼聽話的人啊~
想著小崽仔知道後的臉色和可能遇到的其他人,烏祭就更想在任務完成後偷偷蹺班繞去看看。
反正小崽仔也一直很想去金雷村新址嘛!尤其如果湊巧,那位墨家小鉅子的反應……
——碰!!
瞳孔一縮,巨大漆黑的圓盾憑空砸來,不偏不倚的刷過面具鼻尖前三吋,撞上一邊的橡木後反彈回丟擲的手中。
樹幹搖晃不止,激起的塵埃讓尋向襲擊者的視線落入一片霧茫茫。
唇角習慣性地勾起三分弧度,落葉紛飛中烏祭注視著氣勢兇兇的來者,後者已落到身前擋住去路,無血緣卻相似的金眸唯有溫度完全相反,對方怒氣熾盛,烏祭卻是一片漠然。
哎呀呀,有點麻煩啊。
「這位同是面具黨的可愛的大哥。」烏祭俏皮地揮揮手,指節間不知何時已扣著與背後同色的輕羽,在半空中隨著動作一晃一晃地搖擺「看在品味相似的份上,好狗不擋道哦!」
老實說,剛剛驚鴻一瞥的盾牌上散發著令烏祭感覺不太妙的氣息,但小崽仔的記憶中沒有線索。不打算與來人糾纏節外生枝,烏祭思索著糊弄過去的方法,但外表神情並未變化。
「閉嘴!」來者沉聲怒喝,手裡緊抓著黑盾蓄勢待發,彷彿在下最後通牒,不怒自威的氣勢不遜於元邪皇,宛若神裁。
「你只有兩種選擇。跟我走!或者,被我打暈帶走!」
*
應龍師脫逃後回到駐地,老奸巨滑的凶嶽疆朝之主已經嗅到情勢劇變的氣息,當即立刻調動所有兵馬襲擊與元邪皇翻臉的闇盟,早已對魔族其他勢力虎視眈眈的應龍師,當然不會錯過趁勢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至於修羅國度僅剩的雙尊……
不足為懼。
最令他忌憚的仍是力量已臻頂峰的元邪皇,但邪皇明顯另有所圖,也不似留戀魔世的權力劃分,有很大周旋的空間,只要讓勝弦主徹底留在人世,到了最後,凶嶽疆朝將再無阻礙。
應龍師當即調整好策略,下令道「發現邪皇時,不用遵守他的指令,也不用與他交戰。」
「另外,若是遇到背生雙翼,頭戴鳥型面具的女子,若不能迅速斬殺,便速度拉開距離,不要讓她有觸碰到身體的機會。」
他懷疑,元邪皇新冒出來的手下,與失蹤的烏罟姬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