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苍脸上露出的不解,苏祁安摇头,轻声道。
“一声令下冲锋很容易,解救这些被囚禁的百姓,也很简单,但谢兄是否考虑,在晋州,像这样被囚禁的百姓有多少?这沿途七县我们能救过来,如果扩大整个晋州,光靠我们这点人,真的能够全部救过来吗。”
“郭开没有阻拦我们,并非忌惮我们的身份,而是忌惮我会大闹,他担负不起责,北部七县,这还只是一郡,郭开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扩大整个晋州,无异于和他彻底撕破脸皮,以他的性子,恐怕会不顾一切的调兵,围剿我等,和晋州兵作战,这可不是我们的本意。”
“当然,如果真要和晋州兵作战,我们也不怕,我也有信心能够击败他们,但别忘了,这里可是晋州啊,晋王的封地。”
“晋州这么多年不乱,还敢公开告知我们他执政的手段,说明他早就有应对的方法,就算我们将解救了这些被圈养的百姓,我想他们也不会选择反抗,更不会向朝廷控诉。”
“我们解救了这些平民,但别忘了,无形间损害了生活在城内富足百姓的利益,这些人当中,可不止有世家、权贵,还有很多普通人。”
“一旦挑动,县城内的百姓,多半会和我们拼命,而且最关键一点,想想看,为什么这些被囚禁圈养的百姓,愿意被他们吸血,一点都不反抗?”
谢苍目光闪动,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轻声道。
“苏兄的意思是说,那些时不时被抽中入城,享受好日子的百姓平民晚辈?”
苏祁安点头,“没错,无论上到高官权贵,下到贩夫走卒,他们的上位也好,被迫造反也罢,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日子过的更好,得到的越多,而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家后辈。”
“而控制了这些造反的后辈们,任何事情做起来都得三思而行,无论是当初的西州牧,又还是之前的东州牧,他们能够主政一方,无不都是控制了这些权贵的后辈。”
“只要拿捏了这些后辈,等同拿捏他们的命脉,这也是他们甘愿被人囚禁,被吸血的原因。”
“相比较西州还是东州,晋州的问题更复杂,掌权晋州的可不止一个郭开,而是那位在朝廷中,有巨大势力的贤王苏哲。”
“他贤王的名声打了这么多年,就算上诉陛下,派出调查团又能查出什么呢,指不定还会夸赞他的手段高明,和他斗了这么多年的赵王,都没能以这切入点下手抨击,足以看出,现在的晋州,说是苏哲的私人财产一点不为过。”
“这种被驯服,教化,不是光我们率领大军,解救这些人能够做到的,能解救他们的身体,却解救不了这些人的身心。”
听着苏祁安的讲述,谢苍才意识到,是自己把这事想的简单了,现在看来,一派繁荣的晋州下面,是各种盘根错节,异常复杂,真动手了,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搞不好最后还会把自己陷进去。
最重要的还有,他二人只是途经晋州,根本做不了长待,真要大闹晋州,那西北的战事绝对会被耽误。
不用想,完全给了晋王绝佳弹劾机会,到时候,他们被拿下,是早晚的事。
谢苍目光复杂,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的叹气一声。
叹气声中,充斥着不甘。
苏祁安见状,宽慰着,“谢兄,有一腔热血是好事,但很多事不是我们看到了,拔刀相助就能解决的,还百姓自由没问题,但改变被教化、驯服的人心,是很难的,要做好长久打算。”
“好了,别多想了,这次能够顺利离开,还是有运气成分,要是继续逗留在此,这个郭开指不定会搞什么小动作。”
“我们出发吧。”
“嗯,苏兄说的是,凡事都急不得,只要有心,总会有解决的一天,苏兄,我们走!”
下一刻,谢苍清醒过来,挥动马鞭,直接冲了出去,聚集的大军,在悠长的号角声下,朝着前方进发。
没有晋州兵的阻拦,只用时一刻钟左右,穿过前方关卡,便离开了晋州,正式踏入了甘州地界。
一入甘州地界,前方都是一望无尽的沙漠,随着逐渐深入,四周都是卷起的漫天黄沙,四周,别说林子,连村落都很稀罕。
唯一能够看到的,时不时在周围有些一些枯死多年的老树,树洞掏空,树干干枯,张牙舞爪,一些伸的长长树枝,好似在给人指路。
一路所过,只有满目的荒凉,沧桑感。
甘州地界的荒凉,果然名不虚传,甚至比宁州还要荒凉,可谓地广人稀,哪怕走出四五十里,都见不到半个人影。
也难怪许多官员,不愿去西北地界任职,每每去西北,那脸苦丧的,就像是犯了什么事,和发配边疆没什么区别。
如此人迹罕至,也亏了王震山,一待就是十多年了,换做一般人,还真不一定呆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