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廉这才表态:“那就这么说定,等会你带来铁料,若是品质过关,价格也如你所说,只是以往的一半,那某自然给贤侄这个面子!”
二人敲定此事,顾北告辞离去,让车夫往洛北港驶去。
唉,这个劳累命啊,不过能谈妥也是值得的。
下午,军工监监正赵廉午休刚起来,顾北便来了,还领着一辆四轮马车,那马车的平板车厢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几块生铁锭子。
“监正大人,铁锭已经拿来几块样品,还请你指派军工监有经验的铁匠,好生检测一番,看看是否比之前你们采购的铁锭质量要好得多。”
上午在值房之中,叫一声赵叔叔显得很亲切,拉近关系,但是现在赵廉已经站在值房门口,人来人往的,自是要以官职相称。
“呵呵,”赵廉笑了笑,背着手踱着步子走过来,瞅了顾北一眼,便去看马车上的铁锭。
“某虽不是铁匠,可也不比那些铁匠差。”
在军工监待了十几年,耳濡目染,再是门外汉也通晓了不少技术,而且赵廉这人好钻研,若是论起手艺,这军工监还真没几个人敢夸口比得过他。
这时代没有显微镜,无法精确测量钢铁材料中的元素成分,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办法,那就是——目测!
顾北都不得不佩服这些古人,什么工具也不用,单凭一双眼睛看,就能看出一块铁锭的大致性能,再用东西敲敲打打,基本八九不离十。
仔仔细细将几块铁锭子检测一番,赵廉双眼放光,盯着顾北问道:“确定都是这般品质?”
顾北淡定说道:“只能更好,绝不会差。”
“好!”
不怪赵廉如此激动。
这些精铁可以打造多少好刀,甲胄,对阵突厥铁骑的时候可以减少多少伤亡。
顾北运来的这些铁锭子,几乎每一块都能作为打造兵刃、甲胄的铁料。
赵廉如何不激动?只要想想无数大夏儿郎,身穿精铁打造的铠甲,手持精铁打造的兵刃上阵,想想都......
“要了!你有多少,本官全都要!”
赵廉红着眼珠子,下了狠心,哪怕把刘家的铁厂全给辞了,也得把这种铁料全都拿下来,把刘家得罪死了也在所不惜!
他已经为这些铁发狂了!
只是......
顾北略显尴尬的笑笑:“那啥......监正大人,你要不了......”
赵廉顿时瞪眼:“什么要不了?某乃堂堂军工监监正,即便停了其他铁厂的契约,也要把你家这些铁料全部拿下!军工监的钱不够,本官就去请示陛下!”
“陛下也要不了......某家里的铁厂,每日可产这种铁料两万斤,便是白送给你,你哪来那么多工匠给你锻造?总不能放着生锈吧......”
“两......两万斤?”
赵廉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心说你家怎么有铁厂,还两万斤,整个应天府都是你家铁厂啊?
赵廉一脸鄙视,一副老子早就看穿你的神态:“就算你家铁厂能一天产两万斤,你卖给谁呀?军工监可以说是整个大夏用铁最大的所在,全力开工,每月也不过耗铁十万斤!
本官就不信,还有哪个衙门能比军工监耗铁量还大?”
顾北无奈说道:“某也没说卖给哪个衙门啊......”
“那就更扯了!大夏哪家商号,能比得上衙门的耗铁量大?”
“也不一定非得卖给衙门,诚然军工监或者别的衙门,规模都比民间大得多,需求量也大,但是你得知道,这利润却少啊!
某可以锻造铁锅、菜刀、锄头......等等农具,那利润可比卖给军工监翻上一倍!”
顾北不得不给这位监正大人讲一讲生意经,以顾北名下铁厂炼制铁料的质量,那已经不比一般民间所谓的“钢”差多少了,这种含碳量仅次于钢的熟铁打造的农具,质量绝对秒杀现时段大夏所以铁厂,再辅以低廉的价格,垄断大夏的铁器市场都不成问题!
赵廉整个人都傻掉了,目光显然有些呆滞,吃吃说道:“你......你是说......用这些精铁,去锻造菜刀?顾北肯定的点头:“还有锄头......”
话音未落,赵廉“嗷”的一嗓子,整个人疯子一样扑上来,一把薅住顾北的脖领子,两只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暴殄天物!混小子,居然用这种极品的精铁去锻造菜刀锄头,你......简直造孽啊!”
顾北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居然就这么被薅住衣领,没躲开......
真是没看出来,比他还瘦的监正大人,动作居然这么敏捷?
顾北苦笑道:“监正大人,赵叔叔,你别激动,你觉得这些铁料锻造菜刀锄头可惜了,你总不能让小侄刚建造的铁厂关闭吧?”
赵廉只是眼见如此好铁被顾北糟蹋,一时气急而已,顾北这么一说,他也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
人家建造铁厂,辛辛苦苦炼出铁来,自然是怎么赚钱怎么卖......
只是这铁料太好看啊,就锻造成菜刀了......
赵廉心里无比纠结,只得一咬牙,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每月十万斤铁......八万吧,给本官按时送到城南的工坊,价格便按照目前市价的一半,对吧?”
“只要是现钱,完全可以!”顾北不以为意,他改进的炼铁法,无论产量还是质量都大大提升,成本自然就降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就算半价出售,依然大赚特赚。
赵廉命人前来,与顾北写下契约,互相约定互不反悔,空口无凭,立字为证!
然后便极为厌烦的挥挥手,示意顾北可以走了。
若是在半年前,问起洛北港这个地方,便是应天府城最热闹的脚商,亦会茫然不解。
可是现在,即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亦能说出个一二三......
此处,现已成为东南货运集散地,新式的吊杆装卸、新式的仓储运输、新式的四轮马车、新式的交易方式......
这是一个全新的地方,所有一切都包涵着新奇。
一身锦袍的三皇子走在街上,饶有兴致的游目四顾,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杨少凌看着人来人往繁忙兴盛的码头,感叹道:“没想到顾北有如此大财,可惜......”
身旁一袭皂色长衫的周清文也有些恍然:“是啊,短短半年时间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人互视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
杨少凌看着秦淮河水之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叹道:“这么一处码头,想来日进斗金不是难事吧?”
夏朝的流通货币是铜钱,但大宗交易有时候也会以信誉好的钱庄流通的会票或者黄金来结算,但是很少用银子来结算。
前几个朝代开始,黄金就是珍贵价值的代表,黄金直到现代也是最盛行的保值品,直到夏朝后,大家都甘愿容许接受金子作为大额支付手段。
周清文挠挠头,心说我哪儿知道?
这些天里他一直陪着殿下,殿下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其余的也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万一说的不准呢?说错了不就成了欺骗殿下了!
可是殿下问话,不回答也不好......
一抬头,就见到不远处一人行色匆匆,周清文脸上一喜,赶紧一招手:“默然。”
那人一愣,听到有人招呼自己,茫然扫视一圈,才发现周清文在呼喊他。
赶紧小跑过来,赔笑道:“哎哟,清文您也来这种地方?可真是难得!”
周清文不耐烦道:“你在这儿也有生意?”
此人是陈记商行陈默然,与周清文是同乡,闻言笑道:“清文你这话说的,这东南有点资财的人家,哪个在这洛北港没点买卖?呃......”
正说着话,陈默认冷不丁的看到周清文身后的杨少凌。同乡周清文在三皇子跟前当幕僚,他也是知道,能让周清文陪着出来的不多,见他对那锦衣公子,恭敬有加。这才确认了,但他也是个机灵人,知晓此间人多眼杂,也不叫破身份,只是恭恭敬敬的给杨少凌施礼:“见过这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