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大浴桶,白雾淡薄了许多,但水尚温热。苏晏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忙不迭地扶着桶沿往内跨,刚抬高一条腿,身后使用过度的地方被拉扯到,疼得他直打哆嗦,不上不下地挂在浴桶边沿。
荆红追见了,青白的脸骤然涨得通红,下意识起身伸手。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苏晏本以为自己会排斥荆红追的接触,没想自己早已习惯了侍卫的“贴身”程度,连带他的气息都熟悉如己,这旧习惯比新打击更加根深蒂固,倒叫他愣怔了一下,一时没有推开。
等反应过来,想拒绝时,已经被轻巧地扶进浴桶里。
红肿处浸入温水,灼烧感顿时减轻许多,苏晏吁了口气,忽然想起方才在浴桶里洗过被颜【哔】的脸,对方的那些玩意儿岂不是都融在水里?而自己现在全身都泡了进去……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从水中霍然起身,伤手抓住桶沿,又是疼得一个趔趄。
荆红追还没从苏晏嘴里得到准信,不知悬颈之刃什么时候落下,见状小心翼翼地问:“是水凉了?”
苏晏用没有受伤的手,甩了一捧水在对方脸上:“脏死了!都是你的——”
他悻悻然闭了嘴。
荆红追抹了把脸,觉得这水分明干净得很,就是不太热,便道:“属下这就去提几桶沸水来掺热了。大人小心手上伤口,不要碰水。”说着逃避似的去穿衣裤。
苏晏恼火道:“别掺了!我要全部换新水。”
“换水需要一些时间,大人在温水里泡久了怕要着凉,要不擦干了,先穿上衣物?”
那不是都粘在身上了?其实相对于整整一浴桶的水而言,“那玩意儿”就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苏晏也不是什么洁癖之人,只是因为心里膈应,憋着股无明火,要在荆红追身上发泄发泄。
“穿什么穿?之前那身被你撕成稀烂,身上没洗干净,新的如何好穿。给你一炷香,不,一盏茶的工夫,给我全部换新水!来不及烧,你不是武功高强么,用你的内力帮忙加热吧!”
荆红追不怕被他使唤,唯恐他不肯使唤,匆忙穿好衣物出门去。
苏晏又打了一连串喷嚏,只得缩回浴桶里,神经兮兮地嗅着水面上的气味。
水里真没什么异味。他又擦了把脸,忿忿不平地嘟囔:“妈的糊我一眼睛,怕不得角膜炎……憋了多久啊,量那么大,又浓,味儿又冲……”
他气乎乎地拨弄水花,荆红追那番剖心析胆的表白又浮响耳畔。
要说完全无动于衷……是假的。
他知道荆红追对他心怀感激,有意追随左右,但却不知对方藏着这么幽深炙热的感情,简直到了偏执病态的地步……不过依阿追的出身和经历,能长成如今这副模样,没有歪得太厉害,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而且阿追也近乎自虐一般极力克制,若非意外走火入魔,恐怕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内情。
现在这骑虎难下的情势,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苏晏叹口气。
眼睁睁看他自尽谢罪是办不到了,赶他又死活不肯走,看意思是就算赶走了,也会躲在附近跟踪偷窥,更膈应人。
可要放他继续日日夜夜在身边晃悠,总免不了会想起那事……初哥果然麻烦,前/戏、扩/张、润滑什么都不懂,要不是手边刚好有灯油,估计刚开始那几下就已血流如注……有润滑还是疼,妈的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
人沈柒之前也没上过男的,都知道事先做好攻略。还有豫王那王八蛋,强制归强制,到底也没真让他疼……呸!我想这些做什么?这特么是值得比较的光彩事吗?
都怪原主这基佬身体,一开始疼成那样,胸口都磨破皮了,居然还能爽到,还高/潮了好几次,甚至前面连撸都没撸,直接被从后面caoshe了!这特么简直是——贼老天,就不能换具皮囊?!七老八十的也行啊!早死早投胎,下辈子还是一条好汉……
苏晏有些委屈,又有些心虚,脑子里天马行空,飘的都是疼痛和快感的余韵,浑然不觉过去了多久。
荆红追一口气提着好几桶新烧的水进来时,正看见苏大人呆滞地坐在浴桶里,目光仿佛穿透虚空,直抵三十三重天,说好听叫魂游太虚,实际上越看越像生无可恋。
他心下凛然一惊,搁下水桶掠过去,握住苏晏露在水面上的肩膀,急道:“大人?大人你别吓我!我知道错了!大人若是真不愿见我,我……离开大人视线便是,千万不可有轻生之念!”
苏晏有些木然地转头看他,心想:妈的个头不大,家伙挺大,裙子一掀就上阵,搞得我都有心理阴影了,一想到外面那些穿裙子的侍女,就担心会不会又是个大/吊萌妹……
荆红追被他看得遍体生寒,针刺般缩回手,垂目咬了咬牙,艰难地道:“属下知道了,这就告退,大人多保重……我去叫小厮进来换水。”
说罢身影闪动,只听窗扇轻微一响,便如青烟般飘了出去。
苏晏回过神,张了张嘴,低骂道:“提都提进来了,先帮我换个水再走会死啊!个榆木脑袋!愣头青!”
房内空气里仍浮动着房/事的气味,他实在没脸叫小厮们进来善后,只得认命地爬出浴桶,倒入几桶沸水掺热一些,凑合着洗了澡,换上干净亵衣。
又找出一瓶外伤药粉,给掌心已经止血的口子上了药,其实口子也没多大,就是刺得有点深,这只手得将养几天。
胸口磨破皮的地方也上了药。他犹豫一下,伸手去摸菊花……幸好,没破,肿也开始消了,估计没事。
一地水和碎瓷片也懒得收拾了,把撕烂的衣裤往床尾一塞,苏晏只觉浑身骨头散架,累得倒头就睡。
这一觉居然还睡得挺踏实,可惜时间太短。
不到三更天,听见前院吵吵闹闹,还有兵器打斗之声。苏晏一脸困顿,强撑着起身,披件外衫,推门问:“怎么回事?”
高朔匆匆赶来,抱拳道:“惊扰大人了。是那班瓦剌人,不知发了什么疯,要来给他们的头儿讨说法。”
“瓦剌人的头儿……”苏晏糨糊似的脑子正被睡意慢慢搅和,“阿勒坦?他怎么了。”
“说是遇刺身中剧毒,快不行了。”
苏晏骤然清醒,出了一背的冷汗,失声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