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动你,只动动你的那个人。
再想到背后灵一般的四大天王,心下叫苦:今夜青楼中事,八成也逃不过皇帝耳目,原只想来瞧个热闹无伤大雅,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急道:“七郎,七郎你快放手,皇爷盯着呢!”
兜头一盆雪水泼下,将热火冻结成冰刃,沈柒咬牙恨极:“他到底要怎样!君夺臣妻?”
苏晏忙捂住他的嘴,“豫王过来了,别叫他听见!”说着推开沈柒,自己假装崴脚,扶住旁边的柱子。
豫王走到近前,神色还算正常,并没有像苏晏预想中兴师问罪,而是嘲谑地挑了挑眉:“二位真是好雅兴,携手逛青楼。怎么,同僚之情尚嫌不足,还想再领个同靴之谊?”
苏晏见豫王身穿便服,想是不愿暴露身份,故而没有行礼,哂笑回应:“偶遇,偶遇,都是来瞧热闹的。怎么,您如此身份,也来这种地方,凑这个热闹?”
豫王说:“并非凑热闹,而是追着一个人来的。”
苏晏敛了假笑,问:“那人是谁,浮音?”
“……浮音,殷福。”豫王很快琢磨出其中三味,“看来你们多少都知道些内情,只瞒着我一个?”
倘若说对豫王还有那么点过意不去,就落在这事上了。苏晏早就知道殷福的身份,却为了不打草惊蛇,而没有提醒豫王,等于是为了大局而将他身置险境,后来听阿追说,对方猝不及防下,吃了迷魂飞音的苦头。
苏晏心里有愧,难得给了豫王好脸色,“浮音之事,待到有空时,再向你慢慢解释。”
这话听着耳熟,似乎就套用了自己刚说过的话……沈柒怀疑苏晏故意气他,用十分无奈的表情,看了一眼自家小心眼的娘子。
苏晏没搭理,接着对豫王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追踪浮音,抓住联络他的人,顺藤摸瓜找到幕后指使者。”
豫王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遗憾道:“可惜被一枚珠花打乱计划,追丢了。”
苏晏摇头:“我猜已经有人追上去了。”
“谁?”
“……红姑娘。就是那位你们今夜抢着要梳拢的清倌人。”
“我没抢。”沈柒和豫王同时自澄清白,互相敌视一眼,又异口同声问:“她是谁?”
苏晏坏笑:“我不告诉你们。”
沈柒气得牙痒。豫王假装大度,说:“既然是你的人,我就不问了——浮音身手不错,一个青楼女子怕不是他对手。人在何处,我去追。”
苏晏道:“就在这临花阁里,要不我们三个分头去搜?”
沈柒道:“分头可以,但不是三个。我送你出门上马车,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我。”
豫王:“交给我。”
苏晏不满:“凭什么把我这个当事人排除在外?”
沈柒/豫王:“你不会武功。”
苏晏瞪他们:“你们才是同靴……呸!呸呸!才是一丘之貉吧?反正我不走,你们三个都在这里,我没法置身事外。”
沈柒想了想,说:“也罢,又不是护不住你。跟紧我。”
豫王伸手拦住,“论武功,沈柒比我差得远,清河跟着我比较安全。”
沈柒冷笑:“你让他自己选?”
苏晏当即站到了沈柒身边,带点歉意地看了豫王一眼。
豫王倒是颇有风度,收手道:“那就兵分两路,哪边先找到,怎么通知对方?”
沈柒从怀中摸出一个锦衣卫专用的、带特殊声响的烟花,丢给他。
豫王见沈柒和苏晏往东半边去了,自己准备往西半边。他把烟花收进衣襟,手指摸到个硬物,掏出来一看,是刚才捡到的珠花。
这人人抢的玩意儿,莫不就是那什么红姑娘的信物?
鸨母给败兴而归的客人们赔完不是,转回厅中,见豫王手拿珠花,便上下仔细打量。鸨母眼毒,看出这黑衣男子非富即贵,当即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哎哟,原来今夜娇客在此,啧啧,看着通身的气派,与我们家红姑娘真是天作之合!”
“绡姐儿——挽红绡——”她朝二楼扯着嗓子喊,不见小红的身影,气恼起来,“这丫头死哪儿去了?该不会跑了吧?不行,老娘得赶紧去逮她!”
转头吩咐两名姐儿:“你俩好好招呼娇客,待妈妈去把红姑娘找来。”说着急匆匆走了。
两名妓女笑着左右夹了过来。豫王皱眉,把珠花往她们手里一丢,“我不好女色。”言罢抽身走了。
鸨母招呼几个健汉跟着,四处找寻小红。
走到后院一处偏房,忽然见龟公开了房门,正鬼鬼祟祟地示意一名年轻清秀的仆役进来。
鸨母登时大怒,冲上前去,一把拧住龟公的耳朵:“老乌龟!和老娘这里下雨有一滴没一滴,却原来偷偷养起了贼汉子!就你这条软虫,入得动谁,这般觍着脸把人往屋子里拉,知不知羞?”
那名仆役低着头,眼里闪过杀意。
龟公一边歪着脖子唉唉求饶,一边用哀求的眼神看那仆役,见对方无动于衷,眼神里又带上了威胁之意。
那仆役慢慢收了杀机,只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鸨母劈头盖脸骂完,拧痛快了,把龟公轰进屋子,又对那名仆役喝道:“傻站着做什么?他招你进来,就得听老娘的吩咐。去,把红姑娘找出来,给今夜的恩客送过去!”
仆役低头回道:“小的刚来,不知哪位是红姑娘,也不知她恩客是谁。”
鸨母正要形容一番,忽然瞥见小红转过廊角现了身,忙唤道:“女儿,原来你在这里,叫妈妈好找!”
小红裙裾飘飞地走过来,面纱上方的双眼凛然有神,盯着那仆役:“找到了。”
那仆役打量她,目露疑虑之色。
“找到了找到了,”鸨母乐滋滋道,“快去接客。女儿啊,你真是好眼光,珠花一投就投中了个大金主。妈妈跟你说,那客人又英俊又有钱,光是头上那根墨玉簪子——”
小红指尖一弹,鸨母戛然失声,晕倒在地。
龟公惊得大叫,跑过去抱起鸨母的头枕在自己膝上,试图唤醒她。
鸨母身后几名打手见状,连忙朝小红扑去,还没近身,就被真气震得向后跌出去,摔成一片。
那仆役直起腰身,露出一张带着靥涡的娃娃脸,目光凌厉,如临大敌:“是你……师哥。”
“小红”扯下面纱,用冷而亮的男子声音道:“这个日日懒卧在床不出门的龟公,就是你的联络人?他房间里,藏着什么秘密?或者说,通向什么地方?”
鹤骨笛从袖中滑出。浮音自知剑法上不是师哥的对手,急速撤身向后飘开的同时,吹响了笛音。